世間女子,若真信了男子編出來的這套鬼話。
便少不得淪為他們的奴仆,供他們玩弄踐踏了。
我收起那些閨房的琴棋書畫,將女紅廚藝也拋之腦后。
開始出入書房,拿起四書五經。
漸漸又在父兄的教導下,開始學習兵法、騎射。
初時也有些人對我指指點點。
認為女子學這些東西,簡直貽笑大方。
哪有世家貴女學這等玩意?
可我心中始終有一桿秤,一道衡量的標準。
一件事情,好或是不好。
你不能看別人怎麼說,而要看他們怎麼做。
他們嘴上說著女子學四書五經,兵法騎射可笑;
可自己卻以在這方面有所成就為榮。
他們嘴上說,女紅廚藝才是賢妻良母之道;
可若是一個男子,顯現出對這兩樣手藝感興趣,必然要遭到眾人的嘲笑。
好的事情,不會因為做的人是女子而變壞;
壞的事情,也不會因為做的事情是女的而變好。
他們不過是用著這種手段,把女子馴化成自己想要的模樣罷了。
其心可誅。
若真信了他們那一套,生生世世也便只能當個奴仆罷了。
7
沈家在江南足足蟄伏了三年。
三年里,沈家只做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散盡萬貫家財。
我的外祖家世代皇商,富可敵國。
外祖過世得早,膝下只有娘親一個女兒。
便由她繼承了這萬貫家財。
前世,沈家覆滅也有一半原因是因著這滔天財富。
而這一世,與其等著皇帝抄家,不如沈家主動將它們都捐贈出去。
當今圣上昏庸無道,民不聊生。
沈家到了江南后,主動捐錢興修水利、開鑿河渠、創辦學堂。
還在各地設立了無數善堂,專門收養棄嬰、孤寡老人,以及一些無家可歸的可憐女子。
遇到旱澇災害,便主動開倉賑濟。
短短幾年間,整個江南地區,無人不知沈家之名。
百姓們主動為沈家人立生祠,視沈氏為再生父母。
各地難民也紛紛涌入江南。
一時之間,許多百姓甚至只知沈家,而不知天子。
沈家的名望聲勢到了無與倫比的地步。
然而,我卻并不擔心因此惹來皇家的忌憚。
因為這些善行,全是由沈家女眷出面促成的。
表面上,他們會褒揚我們「菩薩心腸」「宅心仁厚」。
背地里,卻嗤之以鼻地說,這是「婦人之仁」。
甚至有不少人開始覺得:
沈家交了兵權,又將財富也都交出去了,是要沒落了的前兆。
沈家女從一家有女百家求,也漸漸變得無人問津了起來。
若這些事情是由我父兄出面促成的,他們必定就會覺得:
沈家既有權勢又有財富,如今又開始拉攏民心,怕不是有謀反之意。
同樣的事情,只因做的人不同,態度便有如此大的差異,真真是可笑。
然而,我相信,百姓的心是最透亮的。
誰是真正對他們好的人,他們自有公論。
沈家在江南做的第二件事,便是養兵。
當然,不能光明正大地養。
幾位兄長裝作紈绔模樣,每日沉迷于打獵游玩。
有民間的俠士豪杰投靠,他們總是不惜一擲千金。
在那些世家子弟看來,兄長們整日和一群雞鳴狗盜之輩混在一起,簡直貽笑大方。
可在那些江湖豪杰們看來,我的兄長卻是少有的高義之士,是有知遇之恩的伯樂。
江湖俠士重義輕生死,一諾值千金。
在我看來,這群人的價值,遠勝那些訓練有素的士兵。
此外,由于沈府女眷時常出門布善行。
沈家便以擔心夫人小姐的人身安危為由,招了許多府兵。
這些府兵全由我的父親親自訓練。
各個都是以一當十的精銳。
三年的時間里,沈家養的府兵、暗衛、門客,已有數萬人之眾。
江南的官僚,和朝中的大臣早已被我們打通關節。
竟無一人將此事上報天聽。
潛龍勿用。
沈家已熬過了需隱忍蟄伏之時。
見龍在田,利見大人。
現在,是時候展露頭角,顯示才德抱負了。
8
沈家在江南經營三年。
整個江南,幾乎成了沈府的后花園。
三年守孝期滿,終于到了回京之時。
剛一回京,我便接到了沈長寧的信。
邀我去太子府坐坐。
說來也怪。
這三年里,她沒有一刻想到遠在江南的親人們。
連封家書都不曾修過。
這會倒是又做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多半,是背后有人指使。
心中雖明了宴非好宴,我依舊坦然赴行。
三年不見,我也很好奇。
當初堅信自己嫁給了愛情的好姐姐,現在過得如何。
沈長寧瘦了許多。
她身量本就清瘦,如今更是腰肢不盈一握。
曾經的她,是出了名的清麗脫俗,翩然若仙。
可如今,卻是滿頭珠翠,脂粉厚重。
一副庸俗呆板的小家子氣。
偏生她自己還覺察不出變化,一副自以為人間富貴花的得意模樣。
像極了我曾經見過的那些小門小戶,一朝乍富的嘴臉。
沈長寧五官底子在。
雖說如今審美庸俗了些,但依舊算得上一等一的美人。
只不過,那是一種「嬌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