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留王沖我揚聲：「殿下箭法絕倫，我當然信。只是殿下也需得有此命才成。」

話音剛落，身旁的離憂便迅速從懷中掏出把利劍，要橫在我脖子上。

我的速度比他還快，側首一躲，輕飄飄便卸掉他半邊膀子，反手將匕首插進他的胸膛。

臉上濺了血，我舔舔唇：「反攻！」

登時從隱處的玄宮里涌出烏壓壓一片羽林衛，將城下逆賊反包了餃子，形勢片刻間兩極反轉。

離憂要來攀我的腳：「你……你早就知道了……」

我將他踹開，漠然道：「是。不然你以為，難道僅憑一張臉，你就能留下來嗎？」

三十年前，大楚將北地棄于一旦，交給異族，遷都金陵，偏安一隅。

江南世族乘上東風，迅速壯大，后楚雖亡世家仍存。

我登基后，一點點將北地收復，驅逐蠻族，可遷都的打算卻受到各種阻撓。世族不愿遷，一遷他們就失了根基，榮光不再。

于是他們扶植留王，于是他們送來離憂，于是他們里應外合……

這一切，我當然知道。

我還主動配合，撕開了一條口子，不然，我怎麼能找到一個正當理由將這群禍國的蠹蟲一網打盡呢？

離憂仍在吐血：「陛下，相伴的幾年春秋，您真的沒……沒愛過離憂嗎？」

我站起身，遙看城樓下一邊倒的屠殺：「愛，孤不懂那是什麼東西。但我曾和一個人，無論干什麼都在一起。

「你做的最大的錯事，就是不該穿他的衣服，用他的眼神，不該把我心中最后一點凈土都埋沒。」

離憂死了，他真實的身份是某世家不受寵的庶子。左相答應他，事成之后，成全他帶著娘親遁世隱走。

我見了他的娘親，是個被后宅磋磨的苦命女人，年未四十，滿鬢白發。

世族抄家時，我放她走了，給了她一筆下輩子都花不完的錢，后來聽說她走到青州停下，買座小院，開了家綢緞鋪，還收養了兩個孤女。

挺好的。

離憂死時,  曾問我，這麼多年，可對他有情。

沒有情。但可以幫你全個心愿。

朝中和楚留王有瓜葛的四大世家，我是一個沒放過，抄家的抄家,  發配的發配,  唔,  抄出來的銀子，今年再免一年賦稅吧。

這年冬,  百官行跋。

我們回家,  我們從金陵遷都長安，回到已經淪喪荒蕪近三十年的故土。

行至一半時，有沛縣子民跪迎，呈上萬民書，上言我的種種功績。

我想，我是個女人。

卻也是個好皇帝，好的天子。

望著四四方方的長安城，我率先走了進去。

總有一天，異族不敢擾漢,  因雖遠必誅,  康會變成強康，人人都吃得飽飯,  女人也可以主外，堂堂正正的說句和離，打仗的不怕沒有后援,  做官的敢拿命去諫,  學子都有盼頭,  忠臣都位列廟堂。

一代代，會好下去的。

而我現在,  就要站在那個位置,  去開創一個盛世。

-完-

藤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