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靈力護著身體,裝作痛苦不堪的樣子,結結實實滾了釘板。
當著眾多百姓的面,我渾身鮮血淋漓,厲聲狀告輔國公府嫡幼子穆祁,當街縱馬踩死我夫君,將我搶入府邸的惡行。
而穆家為了遮掩命案,竟巧立名目,將富商梁家抄家滅族。
這樁事穆家做得簡單粗暴,時間相隔也不算久,因此極其易查。
沒幾天,廷尉府就調查得清清楚楚。
釘板銹痕斑斑,滾釘板后高熱而死的人不在少數,所以妻子敢于狀告夫君的,極為稀少。
如今卻出了個我。
忍辱負重委身仇人,只為一朝滾釘板為夫報仇。
這樁傳奇的事一出,立刻傳遍了街頭巷尾。
百姓們有感于我的不易,紛紛稱頌我的堅貞和過人膽識。
我成了天下忠貞烈女的典范,甚至有人將我的故事寫成了話本戲曲。
世上之事就是這麼古怪離奇,越是賢良的女人,下場越是凄慘。
而我這樣的狠毒女人,卻被夸贊三貞九烈,成了舉世聞名的佳婦。
32
皇帝召見我那天,我吸干了輔國公府最后一縷氣運。
絲絲靈氣圍繞在我身周,三花在我頭頂若隱若現。
為了更符合傳說里的樣子,我還用靈力在身上披了一層若隱若現,只對皇帝可見的羽衣。
年老的皇帝就沒有不愛求仙的,對權力的渴望會使他們生出長長久久擁有這權柄的想法。
果不其然,皇上一見之下,大為震驚。
「身披羽衣,三花聚頂,五氣朝元,此女乃神女!」
我故作懵懂不知,皇帝便招來他最信服的國師,問他我的命格可有異處。
國師一見我,同樣大驚,「陛下,此女不似凡塵中人!」
見其他人全無反應,只有他和國師能看見,皇帝愈發深信不疑。
國師掐算一番,又道:「這位仙子是下凡歷劫而來,因此命途坎坷。」
皇帝不住點頭,「是極!是極!」
國師:「如今劫數已過,仙子本該一片坦途,護我朝國運,卻不知為何,她頭頂似有殺星血光。」
皇帝一驚,「這是為何?」
國師:「還請仙子告知老道,你十三那年是否有一死劫?」
「是。」
「那就對了!死劫的始作俑者便是殺星,他至今仍未打消殺念!陛下,不誅殺此獠,仙子安危難測啊。」
老皇帝問道:「仙子,你不妨告訴朕,你十三那年因何險些身故?」
我咬唇斂目,顫聲道:「回稟陛下,不是小女不說,實是……不能說。」
皇帝大怒,「為何不能說?!」
「父皇,兒知曉為何。」
長公主的聲音傳來。
我回頭看去,長公主一身紅裙,如石榴花般熱烈。
「此女就是當年和戚長瀾定親的宋二小姐。父皇曾經詢問宋攸,想知他二人愿不愿退婚,不愿便作罷。若是退婚,也會為宋二小姐謀一門好親事。
「誰知這宋攸竟喪心病狂手刃親女。
「此后,更是將罪責推到了父皇和兒身上!」
長公主滿目不忿,「這幾年明里暗里總有人譏諷兒臣搶奪他人夫婿不成,竟將其害死。
「兒百口莫辯,多番探查,這才知道原委。
「想必宋娘子不說,也是出于孝道,不愿狀告親生父親。」
我已是淚水漣漣,幾乎哭暈過去。
皇帝大怒,「好個宋攸!竟行此有悖人倫之事加害仙子,還假借朕的名義!」
皇上最好聲名,哪怕此事真是他暗示的,必然也不會承認。
如今借坡下驢,正好把罪責都甩給我爹,免得沾染上謀害仙子的因果。
長公主和我遙遙對望一眼,又錯開視線。
當年落水時,我曾想,我要讓我爹和戚長瀾悔不當初。
解決了我爹,如今便只剩一個戚長瀾。
33
我以仙姑之名被迎進宮里。
陛下在京中給我賜了宅子,允我宮內外自由行走。
闔宮上下對我畢恭畢敬,連后宮妃嬪都不敢來招惹我。
我抿了口茶,對公主笑道:「如今殿下可信了?」
她在我面前躬身下拜,「還請先生助我!」
我將她扶起,「殿下這是何必?」
她道:「先生為我解決心腹大患,再謝都不為過。如今麗妃和她所出的十六皇子已然失寵,輔國公府一倒,他們便再無威脅。」
我卻笑了。
「殿下真正的心腹大患,不在后宮之中,而在朝堂之上啊。」
她沉默半晌。
「你所說的心腹大患,可是戚長瀾?」
我正色道:「正是。」
她又陷入沉默。
「殿下對戚長瀾,可是有情?」
長公主點頭,「確有一些。
「當初京郊救我之事是真。只不過父皇憂心戚氏坐大,想用駙馬之位廢掉戚長瀾。
「誰知訂婚不久地方就生了叛亂,加上南邊遲遲未曾歸順……戚長瀾便又上了戰場。婚事也一再推遲。」
我看她煩憂的臉,柔聲道:「情之一字的確難參透。我不妨與殿下講點故事。
「我祖上一脈是天上仙人,被稱作掌命女。
「據說,那時掌命女一族命運雙修,生來可以通過締結姻緣來輸送、共享氣運。
「修到小成,可為他人換命,扭轉運勢。修到極致,甚至能鎮壓一國一派的氣運。
「可能這項本領太過逆天,上天降下懲罰,用情愛制約我們。
「于是掌命女世世代代為情而死。
「比如一位女仙,生怕道侶闖不過雷劫,便將自身氣運挪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