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已經……我心里一緊。

半晌沒有動靜，我只好把箱子放在門口。

「趙大爺，我是隔壁小青。」

「我給您送了些吃的。您要是聽見了，就出來拿。」

「外面現在沒喪尸，我先回店了。」

我溜回店里。片刻，聽到隔壁的門響了。

我心里一松，看來大爺還好著呢。

可很快，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讓我呼吸一滯。

趙大爺幾乎是半拖著一條腿，一只手臂扭曲著蜷在身前。

步子緩慢、僵硬，在黑暗中以一種詭異的姿勢，走了出來。

難道他已經變成喪尸了？

6

我緊張地盯著那道身影。

他艱難而緩慢地彎腰，搬起了箱子。

「謝謝你啦，小姑娘。」

「你那邊天天喪尸成群，我實在不敢過去。」

趙大爺扭頭沖我這邊低聲說著，聲音一如往常。

路燈映照著，我看清了大爺的臉。

還好，還是那張溫和慈祥的面孔，毫無異樣。

看著他別扭的動作，我忽然想起來。

年前趙大爺突發腦梗進了醫院，康復后就變得腿腳不利索了。

緊繃的心弦松弛下來，我不禁開始嘲笑自己神經過敏。

這段時間被喪尸搞得焦頭爛額，已經如驚弓之鳥了。

好在目前沒有生命危險，物資的問題也解決了。

我窩在沙發上打量著這家洗車店，覺得一切都如在夢中。

誰能想到，我不過臨時加班而已，這里卻成了我的避難所。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我居然能跟喪尸和睦相處。

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如何，網絡通訊依舊沒有恢復。

我借助洗車店的便利，僥幸在末世存活下來。

可其他人，恐怕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不是被喪尸啃死，就是食物匱乏餓死。

我仔細地拿窗簾把貨架上的物資蓋住。

這種時候，我這里無疑是塊肥肉。

而人在生死關頭，什麼事都干得出來。

這段時間洗車店的動靜不小，難免惹人注意。

要不是因為每天都有不少喪尸聚集在這，恐怕早就有人按捺不住了。

我的猜測在次日清晨得到了證實。

我給自己下了碗雞湯面，第一口還沒塞到嘴里，就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今天來得這麼早？我有些疑惑。

隔著門縫看了看，一張肥碩大臉映入眼簾。

賊眉鼠眼，滿身污垢。

看到這張臉的瞬間，我心間猛地一跳，隨后便升騰起難以壓制的恨意與憤怒。

那是我先前就職的保險公司總經理，李德。

「小青，小青，開門啊，我知道你在里面。」

「我是李經理啊，記得不？」

「我有點事想跟你說，你開開門，這外面太危險了。」

李德有些干啞的嗓音響起，隱約帶了幾分討好的意味。

我心中一陣冷笑。即便他化成灰，我也記得他。

我下意識地瞥一眼蓋好的貨架。

他的來意，我想都不用想。

保險公司就在不遠處的寫字樓上。

想必李德是被封在辦公室了，從他的辦公室窗戶往外看，剛好能看到這條街。

喪尸們提著物資進店的場景，自然也逃不過他的眼睛。

我本不想理會，可轉念一想，還是起身開了門。

李德像只利索的狗，門剛打開一半，就從我腋下鉆了進來。

「嘿嘿，小青啊，之前欠你的工資，我給你帶過來了。」

李德說著，掏出厚厚一疊人民幣，用嵌著黑泥的指甲緊緊掐住，遞了過來。

「李經理這是什麼意思？」

我沒接，轉身坐回沙發，開始吃雞湯面。

「您不是說，我實習考核沒通過，不給工資嗎。」

雞湯面熱氣騰騰，香味濃郁。

李德明顯消瘦的臉頰動了動，死死盯著面，咽了下口水。

看來，他這幾天的日子，不好過啊。

也是，想當初在公司，他每頓飯都要指使我跑去不同的飯店打包。

不論遠近，不論刮風下雨，我都必須在規定時間內給他帶回熱騰騰的飯菜。

現在這情形，怕是沒人伺候他了。

那可不得挨餓了嗎？

嗯，嘴里的雞肉更香了。

「小青啊，之前是我不好。」

「后來聽說你奶奶住院了，你急等用錢。」

「我心里一直放不下，這不，趕緊送過來了。」

李德干笑著湊近我，把錢放在桌子上。

眼睛還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碗里的面。

不提奶奶還好，一提奶奶，我心里的怒火便止不住地燒。

奶奶消瘦佝僂的身影再次浮現在腦海里。

「真是謝謝你了。」

「不過這錢，現在用不上了。」

「你要是有心，回去燒給她吧。」

我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說完，看著李德那張虛偽的面孔，恨意迸發。

7

我父母雙亡，從小跟在奶奶身邊長大。

幾個月之前，奶奶突發腦溢血，經過搶救，保住了性命。

但醫生發現奶奶有顱內占位性病變，引起了腦水腫，需要手術。

可我根本沒有那麼多錢。

就是在那個時候，我進了保險公司。

我在李德手下，受著各種不公平的待遇，做著各種份內份外的事情。

我什麼都能忍。

因為李德承諾，實習期一過，就能給我結清工資，并且預支給我一年的工資，作為手術費。

我信以為真，可他只是把我當作一個愚蠢的勞動力而已。

我一分錢都沒有拿到，甚至沒有錢請律師打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