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她有穿越女的優勢,林貴妃會的,她也全都會。
林貴妃能夠做出一些新奇的玩意,柳嬪則做得比林貴妃更好。她甚至組裝出了一輛不用馬拉著就能自己在御花園里跑的小車,讓皇上驚奇不已。
「我可是理工科高材生。」我聽到柳嬪低聲對林貴妃說。
林貴妃在宮宴上作詩,她剛說上半句,柳嬪就立刻能對出下半句,讓皇上龍顏大悅。
「語文還比你好,你就說氣不氣人。」我又聽到柳嬪低聲對林貴妃說。
林貴妃當場胸悶氣短,宮宴吃了一半就被宮女扶回去休息了。
皇上很喜歡柳嬪,但是柳嬪有個問題——她一直稱病,不肯侍寢。
「我做不到。」她垂頭喪氣地對我說,「我只能和我真正喜歡的人。」
我并不強迫柳嬪,她能打消林貴妃的勢頭就已經很好了。
但當那一天林貴妃帶著人闖入柳嬪宮里時,我才意識到,有些問題被我疏忽了。
柳嬪口中的「真正喜歡的人」,并不是一個虛指。
「給我搜。」林貴妃叉著腰,指使宮女和太監在宮里翻箱倒柜,片刻后,一張手帕被呈了上來,上面用精密的錦線,繡著一朵君子蘭。
林貴妃得意地笑了。
「人人皆知,陸小將軍當年征戰勝利,被皇上賜君子蘭一朵,從此就把它當作福象,繡于衣物之上。」
「來人,請皇上過來,讓他看看,他新寵愛的柳嬪不愿意侍寢,倒愿意和別的男人私通!」
08.
我被叫去柳嬪宮里時,所有人都到了。
柳嬪和陸灼跪在正中央,皇上坐在最高處,臉色冷得像冰。
他瞥見我來了,淡淡道:「皇后來了,這是你弟弟,你有什麼想說的?」
我垂頭去看陸灼,他臉上帶傷,已經受過一遍刑了。
他堅稱自己和柳嬪是清白的。
他知道柳嬪生病,派人送了西域的藥材來,帕子應該是夾在了禮盒里,掉了下來。
皇上冷笑。
「柳嬪和你非親非故,她生病了,你為何要這麼關心?」
陸灼不說話。
我眼眶一熱——這孩子不肯說出柳嬪和我的關系,他怕影響我。
「還有你。」皇上轉頭看向柳嬪,「帕子掉了便也罷了,你為何要收起來,放在枕邊?」
柳嬪低著頭,從我的角度,可以看到她滿臉通紅。
我深深嘆氣,柳嬪聰明仗義,但說到底,不過是個還年輕的小姑娘。
這個年紀的孩子,一旦動心就會昏了頭腦。
陸灼和柳嬪都不說話,皇上疲倦地按著眉心,我思慮了片刻,走上前去。
「皇上,臣妾可否和你借一步說話。」
殿里其他的人被暫時地清了出去,只剩我們夫妻二人。
我看著皇上,時光匆匆而過,在他的眼角眉梢刻下皺紋。只有那雙眼睛,看上去還像當初那個少年郎。
我輕聲道:「皇上,灼兒是無辜的。」
他不說話。
「這些年來,陸家對皇上忠心耿耿。」我含了眼淚,「臣妾七歲就被送到皇上身邊,求皇上念在臣妾這些年的苦勞上,放過臣妾唯一的弟弟。」
他依舊不說話。
我想了想,來到他面前,端然跪下,隨后開口,輕聲哼唱。
「天地悠悠,白云悠悠,去見我的少年喲——」
「天地悠悠,白云悠悠,不見我的少年喲——」
「天地悠悠,白云悠悠,想念我的少年喲——」
調子很簡單,但皇上的眼睛漸漸睜大了,他看著我,目光在變得濕潤。
這是一首羌戎民歌。
十三年前,楚嵐澄在羌戎做質子時,每晚都頭疼失眠。
明月公主便會給他哼唱這首歌,只有在這歌聲中,他能夠安然入睡。
「羌戎已經滅國了,會唱這首歌的人再也尋不到了,只有臣妾還能勉強模仿幾句。」
「灼兒是臣妾唯一的弟弟,倘若他死去,臣妾恐怕也難以獨活。」
皇上久久沉默,最終走下來,握住了我的收。
「阿瀾,你陪了朕這麼多年,朕相信你。」
「所以朕也相信你的弟弟是忠心于朕的。」
「但是皇家的顏面總要有人維護。」
「柳嬪她……必須死。」
一個時辰后。
我來到天牢,獄卒打開牢門,臥在稻草堆上的陸灼抬起頭來看著我。
這真是個月光般純凈的少年,即使在黑暗的牢房里,他仍在熠熠生輝。
「長姐……」陸灼低聲道,「我沒牽連你吧?」
我眼睛一熱,走上前去,扶起他,摸了摸他臉上的傷。
「沒有,皇上已經下旨,你無罪。」
陸灼的眼睛亮了起來,不過隨即,他猶疑道:「柳娘娘呢?」
我沉默。
陸灼站起來:「我去求見皇上……」
「灼兒!」我喝道。
陸灼的眼睛紅了。
「你安心回家養傷。」我說,「其余的,你相信長姐。」
09.
冷宮。
我給帶我來的小太監塞了一錠金子,然后叫他離開了。
柳嬪的華服已經被盡數剝除,她穿一身單薄的中衣,面色青白。
「你本可以供出我的。」我低聲對她說,「告訴皇上,你是被我找來斗倒林貴妃的,所以我弟弟才會關心你。」
柳嬪笑了,輕輕搖了搖頭。
「那也沒用,解釋不了我把他的帕子放在枕頭邊的事。」
她頓了頓:「我就是喜歡陸灼,沒什麼要狡辯的。
」
「何況你對我不錯,我沒必要犯了事還把你扯進來。」
我感到自己眼眶一熱:「你們那個時代的人,都像你這麼實心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