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走到我們面前,對著父親說道,
「看你這般費心思也真是不容易,行了,事情我都安排好了,咱們去那邊涼亭上吧。」
我抬頭看去,在我們正前方是一片牡丹花田,正是牡丹盛開的時節,有不少人來觀賞。
而在花田的左側,有一座涼亭,地勢微高,恰好能夠將整片花田盡收眼底。
我們一行三人進了涼亭,早有下人等在那兒,鋪好了石桌石椅,擺好了茶具果子。
父親對我說道,
「此處看牡丹花甚好,你且隨處看看。沒準兒能看到認識的人。」
認識的人?
我聽父親這話說的古怪,雖有些疑惑,不過在看景的時候,倒也真的注意了一下可有相識的人。
而父親則和表姑一起坐在石桌前喝茶吃果子,仿佛真的只是來郊游賞花的。
我站在涼亭里,對花田從遠到近看了一遍,竟然真的讓我看到了認識的人。
我的堂妹,陸念,今年剛嫁給新科探花楊思君。
她和一群小姑娘站在花叢里,小姑娘們都圍著她。
準確來說,是圍著她身旁的一個姑娘。
這姑娘和念念年紀相仿的樣子,手中纏著一根細細的繩子。只見她手指上下翻飛,讓人眼花繚亂,那繩子在她手里,時而變作一朵蒲公英,時而變作一顆星星,時而又變作一座拱橋。
幾番下來,引得其他姑娘都驚嘆不已,睜大了眼睛盯著她手中的繩子。
玩繩子的姑娘忽而展顏一笑,不似一般閨秀那般笑的溫婉矜持,她笑的十分恣意瀟灑,嘴角大幅度的上揚,眼睛笑的瞇起,兩頰的酒窩深陷,似冬日暖陽,又似春日暖風。
仿佛一股暖流沖刷進心里,我竟看那笑容看的呆住了。
突然,父親用扇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問道,
「怎麼樣?可發現什麼嗎?」
我一下子回過神來,恭敬的回道,
「回父親,我看見念念也在此處賞花。」
父親笑著點點頭,忽而用折扇一指,
「那你看到她身邊的姑娘了嗎?」
我點點頭。
父親又問,
「那你覺得這姑娘如何?」
我連忙回道,
「父親,圣人有云,非禮勿言,豈能于背后妄議他人,況乎是個女子。」
我感覺父親似乎想翻我一個白眼,不過覺得有失形象,生生忍住。
表姑看了,起身對我說,
「傻小子,你以為你爹今日叫你來是為何?真只是為賞花?你爹這是在為你的終身大事操心呢!念念身邊的姑娘,名喚楊思文,是新晉探花郎楊思君之妹,也就是念念的小姑子。上次念念回府,說起她這小姑子,說她為人疏朗,性子大方,品貌極好,你父親便動了結親的心思,但怕你不中意,故安排了此次郊游。」
表姑話音剛落,父親就接過話道,
「行了阿青,看來這臭小子是沒看上人姑娘,罷了,咱這就回吧。」
「父親,不是的,我……」
我突然心中一急,脫口而出制止父親,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耳朵滾燙,臉頰緋紅。
父親看著我笑著搖了搖扇子,轉頭對表姑說,
「行了,事情成了,兩天后吉日就去楊府提親吧。」
「兩天后?這,這麼快?」我有些詫異,這才不到一個時辰,我的親事就定下來了?
父親終于忍不住,用扇子敲了我一下,
「快?你還嫌快?你可知這一家有女百家求,更何況是探花郎的妹妹。
你以為就你覺得這姑娘好,別人就不會覺得?再晚點,恐怕楊夫人就把她許給別人了。你還嫌我們快。」
聞言,我立刻不說話了,只對著父親長揖一禮,臉上掛滿了笑容。
父親笑著打趣我,
「傻小子,臉都要笑爛了。」
表姑立刻道,
「你也別說子翰了,你這一聽說能去楊府見到子規了,這嘴巴就笑的沒合攏過,好意思說孩子。」
「子規?」我心下默念了一下這個名字,抬頭看了看表姑打趣的神色,父親臉上的紅暈,暗想,
「我好像,發現了什麼秘密。」
兩天后,父親叫上表姑帶上我一起去了楊府。
只是,表姑你一開口就是「小龜龜」,不怕楊夫人把你趕出去嗎?
果然,楊夫人十分優雅的向她翻了一個白眼。
父親則抱拳道,
「子規,好久不見。」
原來,楊夫人就是子規。看樣子,還是父親和表姑的舊時,那這樁婚事,想必也不成問題了。我這樣想著。
可是,楊夫人卻在一個勁的打太極,就是不表態。我不免有些著急。
父親給我使了一個眼色,我也不管是否失禮,對楊夫人說道,
「夫人,我若聘思文為妻,必護她愛她敬她,不讓她受一點委屈,也絕不讓旁人傷她一絲一毫。
楊夫人看了我一會兒,隨后似乎嘆了口氣,不過終于不再打太極了,而是安排我和思文去涼亭見了面。
我站在涼亭里,有些激動又有些忐忑。
不一會兒,思文在婆子的陪同下過來了,沒有忸忸怩怩的小女兒家的嬌態,一副落落大方的樣子。我看著她由遠及近,心口怦怦直跳,仿佛要跳出來一般。
她站在我面前,我脫口而出,
「楊,楊姑娘,我,我叫陸子翰,今年十八歲,太學學子,是念念的堂兄,當朝參知政事的侄子,目前鄉試已過,已有資格參加下次會試,我今日來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