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命運雖然弄人,但我們恰好可以彼此幫助,互相救贖。
我懇切道:「我這幾年委身在侯府,姐姐何嘗不是飽受母子分離之苦?咱們只要熬下去,總會守得云開見月明。」
「嗯。」她隱晦道,「江妹妹再忍忍,快了。」
一轉眼,顧安七歲了。
在我的悉心教導下,他文武雙全,性格端方,英俊的眉眼全都隨了舒姐姐。
世上從來不乏嚼舌根的人:
「顧家公子怎麼長得既不像他娘,也不像他那早逝的爹?」
老侯爺一開始對外面的閑言碎語毫不理會,堅信這麼優秀的孩子肯定是自己的孫子,后來越看越覺得不對勁,也生了疑心。
顧安仰著俊俏的小臉蛋,拽我的袖子:
「娘,他們都說我不是你的兒子,你快跟他們說清楚,我是你兒子!」
我愛憐地摸著他的小腦袋,搖了搖頭。
「小安,你不是。」
17
與其等孩子自己發現真相后,茫然無措地不知道怎麼辦,不如早些告訴他,讓他早有心理準備。
「你的親生母親遇到了困難,無法把你養大,所以把你托付給了我。」
「你的親娘和我都很愛你,以后也會,我們絕不會拋棄你。」
「但是小安,這是個秘密,連你的祖父祖母也不能告訴。」
憑小安現在的心性,足以承受和保守這個秘密,但他畢竟還是小孩子,賴在我懷里哭了一場,晚上還要我哄著睡覺。
朝堂上已是風起云涌。
皇后和太后的娘家是薛家世族,太后雖然已經在去年病逝,但薛氏的力量仍然炙手可熱。
但沒想到,薛氏竟然把手伸進科舉考試中,舞弊泄題,引起考生公憤,成為我朝歷史上一樁驚天大案。
薛家被禁衛軍包圍,皇帝大有將他們斬草除根之勢。
皇后娘娘雖然沒有被牽連,但她在鳳儀宮已經坐不住了。
顧安長得不像顧清野的謠言,其實是我讓人散播出去的。
薛家被下大獄那天,我被單獨喚進了前堂。
老侯爺和老夫人坐在高堂梨花木椅上,黑沉著兩張臉。
「江氏,跪下!」
我不跪,云淡風輕道:「二位想知道什麼可以直接問,我一定如實告知。」
傲慢的態度與平時判若兩人。
老夫人吼道:「江氏,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跟別的男人有私情?!」
我嗤笑一聲:「跟別的男人有私情的,不是你兒子嗎?」
「放肆!」老侯爺重重拍一下桌子,「小安到底是誰的孩子?」
我故意不回答,道:「您若是疑心,不妨把顧清野抓回來,讓他再生一個。」
老侯爺驚訝地站起身:「你,你都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哦對了,不知道他還能不能生?」
他們皺起眉頭,問我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反問:「顧清野離開侯府這麼多年,老侯爺從沒關心過他在外面過得怎麼樣嗎?」
我可是一直派人留意著顧清野的動靜。
他和云軒去了山清水秀的江南,一開始還夫夫和順,堅信有愛能破除萬難。
可這位養尊處優的小侯爺很快嘗到了生活的苦。
去碼頭搬運貨物,碰上欠債不還的無賴頭目,跟人大打出手,鬧到官府。
云軒不得不把積攢的銀錢拿出來贖他,原本貧困的生活雪上加霜。
還要面對街坊鄰里的閑言碎語。
想象中的郎情妾意變成了一地雞毛,尤其是顧清野那方面成了殘廢,床笫之間力不從心,脾氣越發暴躁。
云軒對著鏡子,看著自己臉上多出來的燒傷疤痕,恨自己失去了俊美的容貌,再不及當年般惹人憐愛,對著顧清野又吼又叫。
我把知道的一樁樁、一件件,繪聲繪色地講給老兩口聽。
老侯爺邊聽邊搖頭,心情激蕩:「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呢?」我笑道,「顧清野寧愿在外面活得像狗一樣,都不愿回來當你們的兒子。」
「所以現在,小安是不是你們的親孫子,重要嗎?」
老夫人聽完后,「噗」地吐出一口鮮血。
顧府的燈亮了一夜,大夫診脈后連連搖頭,說老夫人年紀大了,身體本來就不好,長期養尊處優身體肥胖,驟然氣血攻心,若是不能平心靜氣,怕是以后都起不來床了。
所以我趴在她耳邊,輕輕地告訴她:「婆婆,其實你兒子的命根子是被我燒壞的。」
老夫人兩眼圓瞪,要不是被大夫及時掐人中灌參湯,險些徹底過去。
老侯爺大怒:「反了天了!來人,把江氏給我拖出去狠狠地打!」
我掌管侯府多年,下人對我又敬又畏,誰都不敢動手。
顧安跑來給我求情,老侯爺看到他那張長得與顧家毫無關系的臉,氣急敗壞地抽出了鞭子。
「我今天就打死你這個小雜種!」
「祖父!」顧安不可置信地看著平時疼愛自己的爺爺,突然換了一副面孔,對他再無一絲仁慈之心。
長鞭在半空劃過,我及時抱住顧安,替他擋下了這一鞭。
鞭子打在背上,痛得我直抽氣。
顧安嚇壞了,哭著跪下懇求:「祖父,我即便不是你的親孫子,可我心里把您當作親祖父,求你不要怪罪娘親……」
稚子心地單純,總覺得祖父疼愛自己那麼多年,肯定有幾分親情在,哪知人心復雜,顧老侯爺愛的只是有自己血緣的孩子,不是顧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