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尸山血海里救了一個人,悉心照料了他許久,他俊美無雙,冷漠狠戾,卻會小心翼翼地保護我。
我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
后來,他為了我姐姐起兵造反,任由我死于亂刀之下。
魂魄在人間飄蕩了三日,我看見他于那場春雨中,抱著我的尸體走了很久很久,臉上滑過的雨水就像是淚,最終跌在地上生生嘔出一口血。
1
初見嚴修,是在血流成河的寺廟,那時,我是尚書府不受寵的庶女,他是死人堆里唯一的幸存者。
裙角被抓上時,我驚慌地對上那雙漆黑入墨的眸子,隨后看了眼被血弄臟的衣裳,蹲下身去仔細聽他說話。
氣息微弱,嗓音喑啞,他在反復念叨著:「救我,救我……」
我以前救過一只小狗,后來小狗還是死了,我哭了許久。如今,將他帶回去后,我生怕救不活他,便日日夜夜守著他。
好在悉心照料了一段時間后,雖然沒完全恢復,但終于能下床走動了,只是他因為受傷臉色總是很蒼白。
不過他生得很好看,眉目似畫,雙眸似海,普天之下,也就只有我姐姐能與他相媲美了。
其實這人,長得很像我見過的一個人,可惜那人已經死了。
我將他安置在娘親留給我的小院里,每日都過來看看他,同他說說話,見他慢慢好起來,松了一口氣。
他好像并不喜歡與人說話,總是安安靜靜待著,但我喜歡和他說話,我問他是哪里人,家在哪里,叫什麼名字,他動了動唇,只回答了一個問題:
「嚴修。」
嚴修,真是個好名字,和他很配,聽起來就斯文有禮,清冷如竹。
可很快,這些形容就被我全盤推翻了。
那日,我從糕點鋪子出來,準備去送給那些小乞丐時,在一個小巷子里遇見了幾個持刀蒙面的人,嚇得我糕點散了一地,呼吸都放輕了。
后來,是嚴修救了我,我看著他冷漠地殺了一個又一個人,鮮血噴到我臉上時,我再也沒忍住哭了出來。
我太害怕了。
他抬手擦了擦我臉上的血,低聲說了句:「別怕。」
只這一句,讓我克制已久的心還是不爭氣地淪陷了。
他說:「咱們扯平了,但是我還需要養傷,這樣吧,借你的地方住一陣,我來保護你。」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這是第一次有一個人說要保護我。
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他騙了我,那些人原本就是沖著他來的。
姐姐出事的消息傳來時,我正在給嚴修嘗新做的梨花糕,他沒拿穩,梨花糕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我放下糕點盤,交代他好好修養后,就匆匆回府了。
丫鬟小蓮說姐姐是練舞時意外從臺上摔下來,砸傷了腦袋,如今正昏迷不醒。府里從上到下都不敢輕視,一個個都在等著姐姐醒來。
我也不敢回去睡覺,于是也站在屋里等著。
夜色漸濃,燭光跳躍,就在我兩條腿快要斷時,姐姐哭著醒了過來,然后,她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
「本宮是在哪……」
我想,姐姐一定是還沒完全清醒。
2
我叫柳央央,尚書府的庶女,她們都說我娘親是個下賤的妓子,其實我娘很好,她會讀書,會寫字,爹爹不請夫子教我,娘親就自己教我。
只是在我十歲那年,娘親死了,爹爹也不管我,我就被扔在后院自生自滅,只有丫鬟小蓮陪著我。
幸好,娘親用一輩子攢的錢買了間院子留給了我,只有我和小蓮知道,院子里還有娘親留給我的很多書籍字畫,我很喜歡。
姐姐叫柳云棠,是尚書府的嫡女,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無一不會,除去能文能舞,單單那張臉,就已經能夠迷倒一座城的人。
經此昏迷一回,原本就聰穎的姐姐好像愈加聰慧了,就連未來會發生的事都能預測出。
她知道平安鎮會出現瘟疫,連治瘟疫的方子都能寫出來,也知道夕水街的橋會坍塌,可以說出具體的時間。
喜歡姐姐的人有很多,但姐姐喜歡的人只有一個,三王爺賀景湛,可奇怪的是,姐姐自醒來后再也沒去見過三王爺,也沒提起過他,好像……不喜歡他了。
后來我無意間聽到姐姐說了句:「賀景湛,這一世,我定要你血債血償。」
我將糕點塞進嘴里,很快就忘了這件事。
其實我和姐姐的關系很淡,平日在府里,她也不會搭理我,她有她的高貴,自有一幫與她身份同等的小姐們陪著一起。
而我……能活著就不錯了。
嚴修的傷一直沒痊愈,我請了很多大夫,他們都一致說要好好調養,于是我忍痛用攢了很久的銀子買了一堆補藥回來。
我雖然認識字,但后來沒人教,娘親留下的書很多都看不懂,但是嚴修會,我不懂的地方就會去問他,起初他蹙眉,看著我,眼神怪異,仿佛在問:
你一個尚書府的千金連這些都不會嗎?
我笑著看他:「我真的不會,你教教我好不好?」
「聽說你姐姐飽讀詩書,驚才絕艷,怎麼你倒這般……算了,我教你吧。
」
「是啊,姐姐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