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衛明喻在當年是十分聞名的巾幗梟雄,她率兵鎮守塞北,卻遭到手下人背叛,從而被擒。
我阿爹兄長為救長公主戰死沙場,長公主回來后一直深居簡出,再也沒提過槍上過馬。
后來皇上為長公主賜婚,不久后衛凜便出生了,而那位駙馬也因病去世。
這是我所知道的部分。
怪不得幼時同齡人皆避衛凜如蛇蝎,有些大人看他的眼神也很奇怪。
原來,他竟是大慶人最痛恨的烏木爾干的兒子。
「現在你還想去找他嗎?」太后問。
我抬眸望向太后,輕聲說:
「我不管他是誰的孩子,我只要我的衛凜。」
25
衛凜可以因為我只是謝含姝而對我好,那我為什麼就不能只把他當作衛凜呢?
三月春分,我駕馬出城,往塞北而去。
日夜兼程十五天,終于到達目的地。
這里雪山遍布,天空上的白云好似一伸手就能碰到。
我在敦城拿著衛凜的畫像四處詢問,卻得到一個又一個否定的答案。
在敦城待了近一個月,卻沒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在我準備離開去下一個地方時,敦城內卻因為北邊的一陣煙霧而沸騰了起來。
「是烏達族的部落!」
「烏達族的部落著火了?」
「燒死他們才好!」
「老天開眼啊!」
「……」
我看著遠方絲絲縷縷的煙霧,心里突然涌出一股預感——
衛凜一定在那里。
沒有猶豫,我翻身上馬,奔向烏達族部落。
濃煙遍布,殘垣遍地。
地上躺著一具具扭曲的尸體。
我遠遠地看見一個人,站在部落中間,手里提著一個頭顱,背影寂寥。
「衛凜!」
我策馬狂奔,迎著風喊他。
那人轉身,驚詫地望向我。
他在我跳下馬時扔掉手中的頭顱,穩穩地將我抱在了懷里。
我在他懷里喘著氣,突然又哽聲哭了起來。
「嚇到了?」衛凜手忙腳亂地給我擦眼淚,一腳把那個頭踢出去老遠,「不怕不怕不怕。」
我不說話,只是在他懷里哭,一直哭到睡著。
第二天醒來時,我發現自己在一個客棧里,衛凜正坐在床頭打瞌睡。
「醒了?餓不餓,我去給你買點吃的。」他揉了揉我的頭。
我咬著牙狠狠捶他一拳:「下次不準裝死!」
他痛呼一聲,連連答應:「好好好,不裝死不裝死。」
我又踹他一腳:「也不準瞞著我任何事!比如重生。」
衛凜把腿伸出來給我踹:「只瞞了這一個。」
「是嗎?」我瞪他,「發帶和前世跟著我的那只鬼呢?」
「全都知道了?」
衛凜垂眸看著我,臉上全是笑意:「還真聰明啊。」
「那……」
他彎腰湊近我,鼻尖幾乎要抵著我的鼻尖,呼吸都輕輕淺淺地噴灑在我臉上:「你知道我心悅你很久了這件事嗎?」
我整個人頓時僵住,結結巴巴道:「我、我不知道……」
他輕笑一聲,直起腰:
「好吧,以后你會知道的。」
26
衛凜確實被埋在了雪下,但并沒有死。
他出來后迷了路,誤打誤撞走到了烏達族附近。
于是便順勢而為,在烏達族內潛伏近三個月,找機會在他們平時吃的水里下了蒙汗藥,夜間悄無聲息地割掉了首領烏木爾干的腦袋。
烏達族沒了首領,其余零散的部落便不足為懼。
皇上封了衛凜為臨安王,并命他帶兵剿滅其余部落。
走之前,他對我說,最多半年,他一定會回來。
他這次沒有食言。
大軍凱旋的那天,我站在城樓上笑著看年輕的將軍被眾人簇擁著歡呼。
一瞬間,他像有所感應似的,抬眸望向了我的方向。
我們隔著歡騰的人群對視,誰也沒有說話,卻好似勝過千言萬語。
而后,他突然揚聲高喊:
「謝含姝!」
人群倏然安靜下來。
他就那麼望著我,喊道:「要不要喜歡我一下?」
話落, 人群復又沸騰起來, 他站在喧鬧之中看著我笑,燦若星辰。
27
和衛凜成婚后的第七天夜里, 他依舊倒頭就睡。
我心底隱約有了個猜想——
衛凜, 可能不行。
第二天吃早膳,他似乎很高興的樣子。
我便嘗試著開了口:「阿凜,你有什麼難處可以直接和我說,我們是夫妻,沒必要瞞著的。」
「真的?」他驚喜道。
我微笑著點了點頭。
「那我真說了。」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就是……能不能再多給點銀子, 我身上就一堆銅板兒,他們老笑話我。」
我緩緩吐出一口氣, 保持微笑:「可以。」
他歡呼著在我臉頰上親了一口:「阿姝真好!」
「沒有其他事了嗎?」我斟酌著開口, 「比如說那方面。」
他懵:「哪方面?」
「那方面!」
他更蒙了:「哪方面啊?」
「你就說你是不是不行?」我一鼓作氣地開口。
衛凜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黑了下去。
他咬牙切齒:「誰和你說的我不行?」
「我們都成婚這麼多天了,你倒頭就睡。」我有些心虛,「我懷疑也是正常的……吧?」
他站起身,「啪」的一聲抽走了自己的腰帶,隨手扔在椅子上,笑得讓我兩腿發軟:
「冷落了阿姝, 是我不對。」
……
我錯了。
我錯得離譜。
在不知道第多少次被衛凜弄醒后, 我氣得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他輕笑:「還有力氣咬人,看來還不夠。」
我嚇得松開嘴往后退, 瘋狂搖頭:「夠了夠了夠了。
」
卻被抓住腳踝拖回去,他欺身壓上,嗓音喑啞:
「阿姝既不滿前七日冷落了你,那今日便全都補回來吧。」
……
28
后來我才知道,因為前世親眼見我死于生產,他不愿再讓我走那一趟鬼門關。
于是找了大夫, 拿了個方子。
畢竟是讓男人斷子絕孫的藥,大夫叮囑他一定要喝七日, 并且不能同房。
坦白后, 他有些緊張地看著我:「對不起阿姝,我沒有征求你的意見……」
那種似要把身體撕裂般的痛我仍記得,現在還心有余悸。
但我覺得衛凜似乎比我更怕。
我前世經歷的苦難他都親眼見過。
所以他更怕。
怕我痛,怕我難過, 怕我流眼淚。
愛上一個人, 似乎總會多出很多顧慮。
有次我又夢到前世, 自己渾身是血躺在榻上,身下有什麼東西在蠕動著想要爬出來。
醒后嚇得大哭。
衛凜徹夜未眠,抱著我一整夜都沒撒手。
我睡著后,他似乎出去了。
回來時身上還留有淡淡的血腥味。
他的侍從告訴我, 他在那天夜里, 親手凌遲了沈清決。
我嘆了口氣, 鉆進他懷里:
「你為我好,我是知道的。」
衛凜這才松了一口氣,抱住我, 輕輕吻了吻我的唇角:「就我們兩個人,不會再有其他。」
「好,就我們兩個人。」
-完-
瘋狂的阿爾卑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