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臉一下冷了下來,是還沒被打夠?
當日,那些挑夫到底還是手下留情了,并未打斷他們的手腳。
我原本不想見沈青,可一想他將馬車攔在路中會惹來閑言碎語,便忍住厭惡下了車。
沈青臉上還掛著彩,見我下了馬車,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對我說:「梁安,你到底要鬧到幾時,你若再鬧下去,我便不娶你了!」
我眉頭一鎖,這人真是臉皮太厚!
「沈公子這是犯了什麼失心瘋?跑到我跟前來大放厥詞。你娶我?你也配?你家里是沒有秤嗎?自己幾斤幾兩不知道?」
沈青聞言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旋即面色一沉:「你是在跟我賭氣嗎?是不是在氣我將瑩瑩接回沈家?你放心,正妻之位始終是你的,該有的體面我沈家絕不會少了你。」
我搖搖頭,他已經無可救藥。
「沈青,你今日沒頭沒腦當街阻攔我的馬車,還對著我污言穢語辱我名節,我回去定讓我父親,我叔伯,我兄長,我梁家全族聯合彈劾你沈家,你給我等著!」
說完我頭也不回返回馬車,徒留沈青一臉茫然:「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以前嗎?
剛嫁去沈家那幾年,我克已復禮,孝敬公婆,縱是沈青再待我冰冷如鐵,我也掏心掏肺,事必躬親力行。
因著救命之恩,我父親也提攜著沈青平步青云。
后來父親生病致仕,再也不能在仕途上給沈青幫扶了,沈家人便變本加利地虐待我。
大雪天為給沈父沈母請安一站便是幾個時辰,這些是常事。
沈妹為了吃鮮活的魚,大冬天讓我破冰下河撈魚的事也不在少數。
沈母怕冷,又說暖壺太燙且硌腳,便讓我用雙手放在暖壺上炙烤,用烤熱的雙手為她暖腳。
長滿凍瘡的手放在滾燙的暖壺上,鉆心的燙鉆心的癢,可這些都得忍著,年復一年。
沈父喜歡吃我親手炸的糯米丸,必須要炸破皮,每次一炸就是十多個,個個被油炸得飛起,滾燙的油濺得我滿臉滿手。
其實沈父并不是真心喜歡吃,每次他至多咬一口,剩下的丸子便拿去喂了狗。
每頓飯我都得站在一旁伺候著一家老小吃完,我才有得吃。
看我吃著殘羹冷炙,沈母卻笑著說:「還是你命好,當年若不是沈青救你一命,你哪里還有吃剩菜剩飯的命?」
我如鯁在喉。
婚后第五年,父親病逝,我獨自回家奔喪。
我哭了又哭。
母親卻仍在勸我:「你早些回去吧,沈青還在家里等著,你一定要好好待沈青以及他的家人,以報救命之恩。」
我帶著哭腔問:「救命之恩,又是救命之恩,若我不報會如何?」
母親狠狠說:「那你死了便會下地獄!」
原來只是下地獄呀!我突然就不哭了,擦干了眼淚。
此后我開始不停給沈青納妾,他力不從心時還為他找來不少秘藥,全是從胡人手中買來的。
沈母怕冷畏寒,我自掏腰包花大價錢從商人手中買來最新鮮的螃蟹,取蟹心細細剁碎,放在她每日吃的燕窩中,好好伺候她服用。
沈父要吃炸丸子,我換了丸子配方,加了豬油、白糖、芝麻,丸子變得香甜無比,沈父每日都要吃好幾個。
我還在宣廚娘那里學會了水晶肘子,東坡肉,梅菜扣肉這些名菜,每日不重樣的做上桌。
直到我重生前,沈青已是外強中干,沈母心悸加重,還患上嚴重的哮喘,每走一步路便氣喘不已,連說話都累得慌。
而沈父,早已有了中風前兆,口齒不清面目呆滯。
我雖偷偷服用避子湯沒有子嗣,可記在我名下的嫡子嫡女不在少數。
沈父沈母以及沈青若是都不在了,我是可以安安穩穩做我的當家主母的。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到底我沒能等到那一天,就重生了。
所以,我跟以前哪里不一樣了?我從來就不是良善之人,我是該下地獄的人啊!
7
回到家,我言出必行,找來父親以及叔伯兄長們,將今日沈青的所作所為告訴了他們,求他們為我作主。
大家都十分氣憤。
「沈青出身名門卻如此缺乏管教,看來他沈家沒落不是沒有道理的。」
「實在豈有此理,沈青此翻言行無狀,唐突小妹,世人說起于他沈青無礙,卻是令小妹名聲蒙塵,可惡之極。」
「明日上朝我定要參他沈家一本。」
大家沒有責備我,而是紛紛要為我討回公道,有家人護著的感覺真好。
前世我也想向家人求助,卻被母親多翻阻攔,說我丟人現眼,要為著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破壞兩家人的關系,攪得家宅不寧。
沒有娘家人撐腰,沈家人越發輕視怠慢我。
那時我以為家里人都不管我了,都默認了我去沈家就是為了報恩,所有委屈都是我該受的。
如今看來,有這種想法的只有我娘一人。
晚上,母親怒氣沖沖過來興師問罪,不等我說話,便狠狠一耳光朝我扇來。
「梁安,你竟如此歹毒,攛掇家里人去朝堂彈劾沈家,你怎麼敢的?你心腸到底是什麼做的?我怎麼會有你這種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