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太子的應對開始了。
那我更不能給他拖后腿。
于是我坦然道:「哦,我給她下了毒。」
他猛撲過來掐住我的脖子,像一只發瘋的野獸,沖我大喊:「你瘋了!關她什麼事!」
我冷笑,想說關她什麼事,因為你喜歡她。
可是我現在被他掐著說不出話。
我毫不懷疑他會直接將我的脖子掐斷。
不過無所謂了。
我做了虧心的事,是我活該。
就在我喘不過氣來時,從旁沖出一人給了他一拳。
他一個踉蹌將我放開。
那人抱住我,輕聲問:「沒事吧?」
定了定神,我才認出,是太子。
陸云澗也站了起來,他紅著眼睛問:「你確定要用這麼卑鄙的手段嗎?」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高大的身影竟平添了幾分脆弱。
太子笑了笑。
「是你先要搶我的皇位啊。」
陸云澗立刻道:「那我退出,你把解藥給寧欣。」
聽到這話我松了一口氣。
我們當初所做,想要得到的就是這個結果。
但讓我意外的是,太子就在此時開口。
「沒有解藥。」他說。
我驚訝地看向他。
怎麼可能沒有解藥呢。
解藥雖難尋,但我肯定,就在邊疆。
花費些時日總能找到的。
我不明白他這樣說是為什麼。
似乎是感受到我的目光,他忽然拉起我的手捏了捏。
這是叫我不要多嘴。
陸云澗怒極反笑:「寧欣若是出事,我要你們所有人陪葬!」
說罷他就離開了。
而我看向太子,迎著我的目光他輕輕一笑:「嘿,這手段果然還是太卑鄙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拿寧欣威脅陸云澗,他當然毫不猶豫,但即使靠此登上皇位,也是受之有愧。
他跟我一樣有負罪感,他跟我一樣不安。
我們果然是一類人。
所以干脆告訴陸云澗沒有解藥,激他堂堂正正比一場。
贏則生,輸則亡。
這道理我都懂,我都知道。
可是……可是……
他轉過身擦擦我的眼淚:「欣兒的解藥你多費心了。」
我點點頭。
他像長舒了一口氣,還是笑著:「這次就讓我自己來選吧。」
看著他的神情,我有些不好的預感。
他好像……厭倦了一樣。
因為出生在皇后娘娘的肚子里,他從出生即為太子,沒有人問過他愿不愿意。
太子這個身份是階梯也是鎖鏈,他好像只有成皇這一條路。
甚至當有人來搶這個位置時,無數人都會推著他對抗。
他像當年無法選擇自己喜歡的琉璃燈,也無法選擇自己的命運。
所以現在,他厭倦當太子了。
我有點想哭。
但是我強忍住,轉移話題道:「那日在珍寶閣,你問我愿不愿意什麼?」
他愣了愣,忽然抬手摸摸我的臉:「如果最后我還活著,再告訴你吧。」
我心頭一熱。
他果然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我卻忍不了了,眼淚再一次掉下來。
我對他說:「那我提前說好了,不管你問我什麼,我都愿意的。」
10
那日之后,很快就傳來了太子與安王打起來的消息。
我越發不安。
我爹已經明白無誤站在太子這邊,府中整日兵將往來,給氣氛平添幾分肅殺。
我整日從我爹那里探聽形勢,但是探聽出的消息都是對太子這邊不利。
我越發焦急。
直到那日看到我爹急匆匆出去,我也無法再干等著了。
換上偷拿來的衣服,我喬裝成我爹的一個軍士,跟著他們偷偷溜了出去。
戰場是在城外。
等我們趕到時,大局已定。
太子跪在地上,陸云澗正要拿刀刺他的胸膛。
「不要——」我聲嘶力竭地喊。
可是。
晚了。
鮮血如初見時的紅梅散落。
我崩潰大哭。
11
我與陸云澗做了個交易。
給我一年的時間去邊疆尋藥給寧欣解毒,他不殺我爹,并且還我們自由。
一年之后我回來,為了掩人耳目,他封我為皇貴妃。
解藥制成,我見到了寧欣。
看她歡快地跑向我,絲毫不存芥蒂的樣子,我才知道,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中毒了。
她不知道我給她下了毒。
我看向陸云澗,他飛快向我使了個眼色。
意思是不要讓我告訴她。
我這才將目光又放到寧欣身上。
我好像明白了這姑娘的天真自在從何而來,身邊的人都努力使她遠離凡世的污濁,都小心翼翼呵護著她。
真是個幸福的姑娘啊。
我越發嫉妒她了。
12
那晚我們久違地睡在一張床上,像小時候一樣。
她對我毫無防備,我本想將以前的事告訴她,可忽然想起白天時陸云澗那個警告的眼神,還是算了。
他那樣緊張,我又何必給他添亂呢。
又在宮中待了兩日,確定寧欣的毒解了之后,我正式向他們告別。
寧欣對我的離開表達了不舍,而陸云澗,他給了我一塊令牌。
「如果遇到麻煩,可以亮出它。」
我笑笑。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走出城門的那一刻,我向身后回望。
往事如煙,歷歷在目。
我終于,也成為一個自在的姑娘了。
13
「還不走嗎?」身后傳來聲音,我回過頭。
看到他斜斜倚在馬車上,正含笑望著我。
我快步跑過去。
人生中唯有那個時刻,讓我無比慶幸自己會醫術。
讓我能夠在那日他血花飛濺之時,自己有能力把他從死神手中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