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螻蟻生靈,這一絲不作偽的善意,已是人間予我最大的恩賜。
即便此番不為對付長老和藺輝,我想我也會心甘情愿留在她的身邊,為她所謀大業,助上一臂之力!
我不能告訴她前世那般離奇的故事,但我可以告訴她:
「我縱有法力傍身,卻也最終抵不過世俗威壓。」
馮錦煙立刻了然:
「你想悔了和藺輝的婚事?」
我點頭。
她甚至沒有多問,便立刻差人將取消婚約的懿旨送到了藺府。
她握著我的手,說得分外認真:
「玉珠兒,在我這里你永遠不需要解釋什麼,無論何時,我都會堅定不移地站在你這邊。」
心潮翻涌,我恨不能為她多做些什麼。
奈何,她富有天下,什麼都不缺。
所以我只能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為她呈上更多的寶珠。
收到這些東西的時候,她有些許愕然,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
「玉珠兒,催生這樣多的寶珠,你的身體……」
我自然是有分寸的。
含笑搖頭,卻被她緊搶兩步,用力地攥住了手:
「玉珠兒,你記著,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事情比你更重要……」
「可是我總想為你做點什麼。」
「糊涂,」她嗔我,「若你的身體因為催生這些寶珠受了損,我如此費心籌謀的意義又在哪里?」
我猛然抬頭。
卻見她灼灼目光,滾燙得好似能將我洞穿:
「沒有那些寶珠,我照樣能讓那小皇帝,對我服服帖帖。」
可是……
她是怎麼知道,這寶珠的成色來自我的靈力呢?
當這話問出口的那一刻,饒是她也愣了。
她說,這一切是她好像早就知曉一般,脫口而出的,可這樣的消息從何處來……
「難道說,是前世未盡的記憶?」
她清淺一笑。
唇畔的弧度像極了記憶中的那一抹熱忱的星火。
不。
這不可能。
我猝然收回慌亂的心跳。
又將話題扯回到了寶珠上。
在我再三保證說,這些寶珠是用妖族異法養成,非耗費我的靈力之后,馮錦煙這才將心放下,并且松了口,許我養珠協助。
馮錦煙將從我這里得到的寶珠,一股腦地全送進了宮里。
直把那個癡迷寶珠的小皇帝哄得一愣一愣的。
見到馮錦煙就喜笑顏開。
姐姐長、姐姐短地黏著,說什麼都不肯與她分開。
更不許旁人說馮錦煙半點不是。
甚至為了向馮錦煙表「衷心」,小皇帝更不惜今日黃金萬兩,明日加封贈禮……
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他這個姐姐天下第一好。
初晨入宮,馮錦煙還是普普通通的惠陽公主。
黃昏離宮,她已然成了能上殿論政的惠陽攝政護國長公主。
外加一長串背都背不下來的溢美封號。
據說,若非馮錦煙親自阻攔,小皇帝恨不得連皇位都要掰一半給她坐。
這頓時引起了朝里七個攝政王、八個丞相、九個國公爺的不滿。
紛紛在朝會上站出來說:
「陛下荒唐!」
這話直讓馮錦煙從朝會笑到了公主府。
眼下我在公主府待得極為快活,聽說藺輝已然在收到懿旨后氣冒了煙。
又不敢罵。
只能去找長老,想再度通過長老來誆騙我說,若是沒了藺家的照拂,偌大的族群又該如何立足?
聞聽這件事,馮錦煙長袖一揮,立刻賜下一套別院。
后院的那一池連天碧水,足以住下我的整個族群。
彼時我與馮錦煙安頓好族群眾妖后,在池邊的涼亭悠然坐下,任憑水汽氤氳升騰,我二人依舊把酒言歡。
酒至半酣,我問及馮錦煙將來的打算。
她舉了酒杯,立于煙波浩渺的池水邊,笑得格外恣意張揚,迷人的野心從她的眸光里迸發出來:
「玉珠兒,誰說這個世上,女子最終的歸宿一定是要嫁人呢?」
說完,她將酒杯擎向遠方。
我認出了那個方向。
那里——
是皇城。
17
比起人類,妖的世界很簡單。
誰能讓族群過上好日子,誰就是首領。
以前那個人是長老。
如今是我。
前塵后事加起來,以藺輝與長老睚眥必報的性格,他們怎肯罷休?
遂索性撕了偽裝,徹底聯起手來。
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竟意外面見到了小皇帝,還給他送出了一批相當漂亮的寶珠。
小皇帝高興得與馮錦煙分享,甚至還賜給了她一顆。
藺輝如此行事,顯然已經觸怒了馮錦煙。
她陰沉著臉回到公主府,將那顆有著紅白相間詭異花紋的寶珠拿給我看得時候,我猶如五雷轟頂。
我從來沒有想過,他們在無法再用族群眾妖煉制寶珠后,竟然會將煉珠的材料瞄準在活人的身上。
這是罔顧天道!是要為族群引來覆滅的劫難!
是我大意。
憤怒吞噬著我。
尤其觸碰寶珠時,屬于枉死之人的不甘與怨氣更是猝不及防地竄入我的體內,在我身體里橫沖直撞。
若非馮錦煙在關鍵時刻,一把將我攥住,只怕我已然入了魔。
被龍氣驅走怨靈后,我驟然脫力跌坐在了地上,捧著寶珠淚如雨下:
「我早該想到,他們如此瘋狂,又怎會放棄活人的血肉……」
「他們是要牽連著整個族群,為他們的貪欲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