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見這奴才被慣的可以，一著急連自稱都沒了。

她求的人都不發一言，季如玦心有不忍地看向我，被我淡然的笑堵了回去。

「好了……」他硬著頭皮開口，「別添亂了，滾下去吧。」

她忙送不迭地滾了，宮宴上卻一派寂靜。

念蘭扶著我起身，我行了一禮，輕聲道：「陛下，景兒身子不適，先回去了。」

季如玦不能走也不能攔，急得愣了許久，才艱難道：「身子不好就回吧……一會兒叫太醫看看。」

我剛離開就沒忍住笑出了聲。

只一根假簪子，就耍的他們當場失儀。

明日皇帝和宮女的風流韻事就會傳遍了，季如玦不管為了誰，都要擺平這件事。

可這也是為她付出。

為一個人付出越多就會越不舍，對她越不舍就越荒唐，越愧對我。

這一切都很好。

唯獨蕭馳野不好。

雖然那是仿著他送我的簪子做的，可畢竟是假貨。

「他竟認不出假貨。」我走走停停，在亭下喃喃。

「你說誰認不出。」

我猛地回頭看去，蕭馳野竟站在那。

有些涼的月光照在他的側臉，一時間竟像極了刀刻的玉雕。

他的右眼有道疤，這只眼也是瞎的。

是那年宮變為我擋了劍。

我昏迷了一年有余，這疤已經不再流血，看上去甚至可怖。

但摸著卻是溫熱的。

「你怎麼來了？」我倆熟練地躲去了假山掩映的角落。

「想見你，就來了。」

我點了點頭，伸手點了點他的胸口。

「幫我辦的事怎麼樣了，可是因為我往閻羅殿走了一遭就耽誤了？」

他只說了句辦好了，就沒再吭聲。

月色很好，只是他的神色不好。

蕭馳野壓抑了許久，才啞著嗓子開口：「你和皇上好了？」

「怎麼可能。」我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叫他別多想，「我只想和他的龍椅好。」

不遠處忽地響起了季如玦的聲音。

蕭馳野一動不動地看著我，突然俯下身。

我倆的唇相隔毫厘，他卻停住了。

末了嘆了聲氣：「注意安全。」

蕭馳野翻身就不見了人影，我慢慢地坐了下來。

他這身手，要想殺季如玦豈不是很輕易嗎？

左右我現在回長明宮也來不及，干脆就在這兒坐了下來。

等季如玦后半夜找到我時，我正蜷縮在角落抹眼淚。

他抱著渾身冰冷的我回宮，哄到天明。

翌日一早該去早朝的時間，我只拉了拉他的手指，他就罷了朝。

「景兒……皇兄該拿你怎麼辦？」

我表面神情復雜又眷戀，心中罵他蠢貨。

那我怎麼辦？

把你那把龍椅送我不就都解決了。

07

季如玦又陪了我一天，傍晚才走。

他走時，流言已經發酵的根本壓不住了。

「真是荒唐，你們聽說沒有，皇帝居然暗中心悅自己的妹妹，永安公主！公主不從，他還找了替身！在宮宴上當著所有人的面羞辱公主！」

「哎哎，你別不信，那天宮宴我在外頭伺候！里頭鬧得可大了，聽說皇帝把公主最喜愛的首飾都送了那宮女！還讓她帶著去宮宴，這不是羞辱是什麼！」

「聽聞公主氣的嘔血不止啊！聽聞昨日前半夜公主尋死，好不容易被攔了下來，后來皇帝居然還摟著那宮女笑話公主，這不都為那妖女罷朝了！」

我聽著念竹給我講述流言，緊繃的精神稍微放松了些。

陳汝左來信說，因為這日的罷朝，雪花似的折子遞了上來。

君失民心，不是一日之功。

但總歸有個好的開始。

08

季如玦被煩得焦頭爛額。

聽念竹說，楚婧成天尋死覓活的磨，他還是沒抵得住，晚上和楚婧在偏殿歡好多半夜。

季如玦來時，正趕上我剛看完的便宜爹來信。

他躊躇半天，還是低聲下氣地開口：「景兒……有一事還要你幫幫皇兄。」

我叫人上了茶具烹茶，動作行云流水，給他先看了茶。

「景兒知道皇兄要說什麼，其實這左右也不是什麼大事，皇兄后宮人煙稀薄，喜歡她直接納了便是，有什麼求得著景兒呢？」

我自然知道他不能納楚婧。

這會兒議論正風口浪尖，他若敢納楚婧，無異于承認自己覬覦皇妹。

其實他若真納了楚婧，我日后反而會留他一命。

不過是個只好女人不好江山的紈绔，沒什麼可忌憚的。

但他卻還想抓著江山不放。

「景兒有所不知，楚婧陪了朕許久，出了這事天天說要自盡，朕總歸是……舍不得，想著這是本就因你而起，倘若你愿意說句公道話，定不會鬧得厲害。」

「皇兄這是說什麼胡話？」我神色一凌，慍怒地看過去。

「她要死只管去就是了，皇兄已經為了她在宮宴上羞辱于我，還要我上趕著保下她嗎？」

「皇兄，景兒在你眼里就這麼不值錢嗎？」

我一連串地發問，說的他啞口無言。

只能囁嚅一句：「可她畢竟無辜……」

她無辜？

那我又有何辜？

她不知道那是在羞辱我嗎，不知道她是我的替身嗎？

這世道女子活的艱難，我只想爭江山，不想對弱女子下手。

每一步，我都給了她選擇的余地。

無論是戴上那根簪子，還是出現在宮宴上，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她有什麼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