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那公主和使臣的臉是紅了綠又綠了紅，很是精彩。

但他們又不敢輕易拂了蕭衍的面子，只得咬著牙說是月羝特有的流云綃。

蕭衍聞言大喜。

即刻派了幾個總是跟著他胡鬧的世家子弟，和使臣公主一同回到月羝。

還囑咐他們一定要多多買些流云綃，還有精巧別致的擺件回來供貴妃賞玩。

蕭衍這樣怠慢無理，如果月羝不是個夾在大盛和大燕求生的小國，怕是西北馬上就要起戰事了。

也正是因為這些光榮事跡，不過短短三個月的時間，我禍國妖妃的名號，就傳遍了整個大盛的九州四十八郡。

民間甚至編了一首童謠諷刺我。

「貴妃道，荔枝到。貴妃笑，流云綃。上頭不知明珠好，只把魚目當成寶。」

07

當小春桃把這首童謠唱給我聽的時候，我正在抄莊嬤嬤教我背得第三十七首詩。

結果手一抖，翠管上烏黑的墨汁就滴在了雪白的宣紙上。

好不容易快抄完的詩，就這麼作廢了。

小春桃是莊嬤嬤的小孫女，今年九歲。

正是愛玩愛鬧的年紀。

立在一旁的莊嬤嬤沒有說話，而是默默拿了一張宣紙放到我面前。

我欲哭無淚，但也只能默默拿起毛筆再抄寫一遍。

看來蕭衍的計劃頗有成效。

有了我這個禍國妖妃，他這個昏君的帽子就更摘不掉了。

怪不得最近這段時間，紫宸殿中蕭馳和許訶的眼線都少了許多。

我想這兩個人都巴不得蕭衍能多荒唐就有多荒唐，最好失盡天下人心，才好讓他們名正言順把持著朝政。

就在我想得出神的時候，蕭衍不知何時從書房里出來，站到了我身后。

他看到我寫得字，不自覺笑出聲了。

「愛妃啊，你這一手字頗有大家風范啊，橫看成嶺側成峰的。」

我撇了撇嘴，沒有搭理他。

倒是莊嬤嬤頗為嚴肅地看了蕭衍一眼，他才收起笑得都合不攏得嘴角，說起了正經事。

「阿禾，宮外傳來消息，說孟家那四個已經入京了。

「明日就讓他們進宮吧，你我在紫宸殿見他們。」

我點了點頭，面上沒什麼表情，只是拿起桌邊的狼毫，在紙上重重寫了個「孟」字。

然后又將這張紙投進了琉璃宮燈的燭心里，盯著那個「孟」字，一點一點被火舌吞噬。

08

第二日晌午，紫宸殿正堂，我和蕭衍端坐在上首。

我的父親孟渝、大伯父孟渚還有堂兄孟英堂姐孟芙一同進了殿中。

孟渝倒是紅光滿面，大抵是覺得自己窩囊了這麼多年，終于要揚眉吐氣了。

只是剩下那三人，接連抬頭看了眼高居上位的我，神色都有些復雜。

尤其是孟芙，滿臉都是妒恨之色。

在周圍內侍地小聲催促下，他們才想起來要先給我和蕭衍請安。

于是慌慌張張下跪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貴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可蕭衍并沒有馬上讓他們起來。

而是約莫過了半刻鐘，他才笑著說：「瞧朕這記性，都忘記讓你們起身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必行此大禮。」

我垂眼看著這幾個人面上露出討好卑微的神色，心里止不住地犯惡心。

這群色厲內荏的草包，現下倒是全然忘記當初是如何對我頤指氣使的了。

蕭衍端起一盞茶，慢慢呷了一口。

「禾兒時常對朕提起母家對她的照拂。

「所以朕想著，無論如何也是要賞一賞你們的。

「這樣禾兒身在后宮之中也能安心許多，彌補她不能常伴你們身側的遺憾。」

他們聽蕭衍這樣說，隨即面露喜色，急忙躬身謝恩。

于是孟渝被封為一等承恩公，孟渚被賞賜金銀財帛若干，而孟英也得了個光祿寺少卿的閑職。

「至于孟芙……」

孟芙見蕭衍面帶笑意看向自己，不由紅了臉頰，盈盈將頭低了下去。

「聽說你之前的婚事被耽擱了，不如朕改日為你擇一門好親事如何？」

孟芙聽后似是想說些什麼，可我卻先她一步開了口。

「陛下，何須這樣麻煩呢。

「臣妾想著不如讓堂姐留在這里，慢慢相看這京中的勛爵人家。若是哪天堂姐看上了誰家的小公子，陛下再賜婚也不遲啊。」

蕭衍聽我這樣說，馬上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

「禾兒說得甚是，剛剛是我思慮不周了。」

然后他又轉頭看向孟芙，朗聲道：「孟芙，你可愿意？」

孟芙心下一喜，用余光羞澀地看著蕭衍。

「臣女……臣女自然是愿意的。」

09

今日是孟芙入宮的第七天。

我和她一同用過早膳，就在東西暖閣中間的堂屋上首坐下。

蕭衍沒有皇后，后宮中屬我地位最為尊貴。

是以嬪妃們日日都要到這紫宸殿中向我問安。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人都陸續到齊了。

就連自我成為貴妃后，一直稱病不出的容妃，今日也身著盛裝前來。

只是她的態度很是倨傲，行禮時不過略略點了下頭。

就差把看不上我這幾個字，刻在自己的臉上。

若是放在平時，我肯定不會去搭理她。

可今天卻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