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邊檢查抽血化驗，那邊小姐姐和商家聯系質問對方。

等我拿著檢查結果走出來時，恰巧看到小姐姐正在發脾氣：

「什麼叫騙人！我這里拍的片子醫生開的單子證據什麼都有，你說我騙人你有沒有良心啊！」

「這明明就是一只病貓！你拿一只病貓賣我健康貓的價格，你想錢想瘋了吧！」

「哈？我把你的貓調換了？我是有病還是閑的慌去換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小姐姐氣得身體都在發抖，眼圈通紅。

她見我來了，像是看到了救星，急忙想讓我幫忙說幾句。

我確實也說了，嚴肅地告知小姐姐以及電話里那位賣家小貓的情況：

「長期沒有排便導致它現在嚴重的酸中毒和炎癥，剛測了下體溫，只有 34°，情況很不好。」

「這只貓應該不是第一次排便不暢了，我觸診時就發現它有一部分屎特別硬，拍的片子也能發現大便和腸子粘黏在一起。」

「毫無疑問這不是短短一兩天才得的病。」

3

我如實說完，長廊上一片安靜，只有小姐姐的眼淚和那位店家粗魯的呼吸聲還有一點動靜。

然而下一秒，我就聽見了店家憤憤不平的罵聲：

「什麼亂七八糟的聽都聽不懂，誰知道你們兩是不是聯手騙錢的！」

「貓拉不出屎肯定是你自己沒照顧好，故意吃垃圾的貓糧導致的！你自己的問題來找我做什麼！」

「再說了，拉屎拉不出來用開塞露不就行了，還拍片開藥動手術搞那麼多花樣，人都沒那麼精貴！」

他罵罵咧咧，再度和小姐姐吵起來，說什麼都不肯承認自己的貓是病貓，一口咬定是小姐姐和我瞎說，甚至到最后他還攀扯到我頭上，說我是個庸醫，罵我醫術不行只知道收錢。

「夠了！！」

小姐姐大吼：「你的心比潲水桶還臟！這關人家醫生什麼事，你自己的問題是一點都不承認，漫天攀咬別人倒是一把好手，你給我等著！」

「我這就曝光你！」

掛斷電話，小姐姐眼底的淚徹底滴了下來。

我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原地，小聲問了一句：「只有三成的把握康復，你還治嗎？」

「醫療費方面，可能也不是太低。」

我見過很多把小動物抱上來時還甜甜蜜蜜，結果一看賬單就變臉大罵的主人。

也見過那些安安靜靜拿著賬單說去交錢，結果一轉身就消失了的主人。

世間百態，光是這家寵物醫院里見到的，就已經讓我大開眼界了。

所以如果小姐姐決定放棄治療，帶貓咪回去等死，我也只能說一句「好」。

花了四千買回來的貓，治療的費用差不多和買的價格持平，她不愿意治我也能理解。

「治！」

在我胡思亂想之際，小姐姐忽然開口。

她猛地擦去眼淚：「再小也是一條生命不是，那家伙是個渣滓不當人，我可不是！」

我從她的臉上看到了人性光輝的一面，也看到了純善美好的品質。

今日份正能量 get√

所以我悄悄去和院長商量，能不能給那個小姐姐搞個員工價或者打個折。

院長白了我一眼：「劃我的名字，價更低。」

「院長賽高！」

三成搶救的概率，我成功了。

待小貓咪康復到能踩奶主動討食的那天，我忽然聽見了它細細的叫聲。

它躲在籠子里，朝著我的方向弱弱的說了聲：「謝謝。」

它不知道我能聽見，仗著人類聽不懂貓咪的語言趴在軟墊上哭了好久，訴說自己遇到了個好主人。

只可惜它的同伴們就沒這麼幸運了，那些買了又被退回來的小貓往往活不過幾天就沒了。

它們從出生睜眼到咽氣閉目，只短短不到幾個月的時間。

那個又臟又窄的籠子就是它們頭頂的天，很多沒被賣出去的同伴，就連死也沒見過藍天一眼。

要麼活不到長大，要麼長大了也是被催藥配種的命。

為了得到毛色更好血統更純正的品種貓，那些母貓肚子一天都沒空過，懷了生生了懷，周周復始年年不斷，一直到死。

我深吸一口涼氣，抱著胳膊驚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世界再兇悍的動物也沒有人類殘忍，人類的下限是不可估量的。

我快速提煉出小貓口中關于店家的關鍵詞，將寫滿了線索的紙張交給小姐姐，給她的曝光添磚加瓦。

等再遇見她時，小姐姐告訴我那個店主被捉了。

無證經營加上多人起訴他販賣假品種貓和虐待動物，那家伙得吃上幾年牢飯。

「你是不知道他有多惡心，上百個小籠子里關滿了貓狗！」

「有些貓狗下肢都磨斷了招蒼蠅，有些眼睛流膿滿臉都是血水，他真的該死啊！」

小姐姐一臉心疼的摟著貓，眼神里全是憤慨。

我聽完也是心疼萬分，只覺得再打他一頓也是輕的。

「幸好抓了！」

「是啊是啊，也幸好我家小萌萌被我提前買走了，不然還不知道它要遭什麼罪。」

我看了眼她懷里罵罵咧咧的公貓，露出一個尷尬不失禮貌的笑容。

「行吧，小萌萌就小萌萌！花錢買糧的才是老大，我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