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寬慰道:「你怕什麼?你已有了我的骨肉,若是她不識相,這后宅自有的是法子治她。」
我并未聲張,只原路返回。
一切都如前世一樣。
只不過,這次的我,再無前世的惶恐與慌張。
謹小慎微、低頭做人的日子,不會持續太久了。
楚緒的高飛,注定伴隨著楚家的高飛。
我遙望京都,低聲道:「楚緒,縱知來日事,我仍舊選擇送你入華京,助你高飛,你可莫要讓我失望了。」
03
知府家的聘禮直接抬進了楚家。
父親的臉色鐵青,終是忍無可忍,命人連人帶物扔了出去。
他枯坐了數個時辰,最后低語著大不了不要這仕途了。
他怕楚緒難做,更怕我受了委屈。
次日深夜,他都還沒回來。
知府安排他去周圍的荒僻鄉野辦事。
可是周遭縣城前些日子剛發生泥流滑坡,山路難行,甚是危險,母親憂心如焚。
這分明就是知府大人的刻意為難。
算算日子,擢升的旨意就快到了。
我相信楚緒,按照她的本事,會得到長公主的歡心的。
再加上長公主的愧疚,楚家騰飛的機會就在眼前。
圣旨傳來的時候,父親還沒回到府衙,是那知府大人代他接的旨。
父親躍升數級,調入吏部司勛司,不日將赴京上任。
那知府大人慌忙前往周遭荒僻之地尋他,歸來時一身泥濘,甚是狼狽。
父親被尋回來的時候滿眼愕然。
楚家舉家入京,離開寧州。
直到上京路上,他都還沒回過神來。
露洗華桐,煙霏絲柳。
巍峨錦繡的皇城再度映入眼簾,可我卻沒了前世的歡喜雀躍。
剛一入城,便沖撞了貴人,正是那位驕橫跋扈的奉華郡主。
父親誠惶誠恐,可我知道這是貴人主動湊上來找事的。
她騎在高頭大馬上,目光鄙夷地斜睨著,「你就是楚緒的妹妹?」
前世她也曾這樣問我,可那時的我被她高高舉起的馬鞭嚇到了,不由地后退了幾步,卻踩到了裙角,跌坐在了地上。
鬧了好大的笑話,她笑得前仰后翻,最后說:「果真是鄉野出身,上不得臺面。楚緒的妹妹,不過如此。」
可如今,我迎著她的馬鞭,從容道:「是,我是楚緒的妹妹。」
她眼眸微抬,透著傲慢,「你驚了我的馬,便該受罰。」
我沉聲道:「當街縱馬行兇,有違律例,郡主難道想出現在臣工們的彈劾名單上嗎?」
她趾高氣昂道:「彈劾次數多了,也不差這一回了。」
話音落,她手上的馬鞭便朝我揮來。
我躲避之間,恰有一人閃身而來,護在我的身前,抬手奪過她的馬鞭,扔在了地上。
眾人被這般變故嚇到了。
他背對著我,可是那挺直的脊梁,不折的風骨,還是讓我在一瞬間認出了他。
奉華郡主的臉色也在這一瞬間變得難看。
她冷聲道:「你竟然為了護她而對我動手?」
「臣維護的是大安律例,當街縱馬,視同行兇,郡主,您逾矩了。」
他出聲和緩,篤定從容,一如當年那個忠直如竹的賢臣。
奉華郡主怒氣翻涌,卻按捺住了。
她喜歡他,喜歡到可以為他違逆圣旨,不愿和親遠嫁。
前世,我曾撞破她在和親前夜,對著他訴盡衷腸。
可是他著一襲青衣,只遠遠淡漠地說著:「郡主愿意和親與否,與在下無關。」
只一句話,便讓郡主哭得肝腸寸斷。
他從不是多管閑事之人,今日的出手相助,已是出格之舉了。
與他目光相觸的那一瞬間,我平靜相對。
我向他道謝時,他的目光落在我的面龐上,眸光中卻透著疑惑。
或許,他也和我一樣有熟悉的感覺吧。
再世重逢,故人相見。
只是,他不記得。
直到身旁輕咳聲響起,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禮與失態。
丫鬟低聲問我:「小姐可是與那位公子有舊?」
有舊?
只是當了數載夫妻罷了。
謝景言,他是名聲大噪的朝中新貴,是為百姓請命的探花郎,更是愿以性命做局力破重案的賢臣。
可惜,卻非良人。
04
入京安頓好之后,楚緒出現了。
她衣著華貴,儀態萬方。
長公主似乎真將她當作親女兒對待了,至少在外人面前是這樣的。
她逐漸走近,停在我的身旁。
她身后的侍女們捧著托盤魚貫而入。
「阿稚,這些東西你定會喜歡的。」
錦衣綾羅,珠釵簪環,的確耀眼奪目,美不勝收。
母親也露出喜悅之色,站在我身旁笑道:「你阿姐最是記掛你的,沾了她的光,楚家才有現在的好日子。」
楚緒聽到這話的時候,面色難堪,眼底浮現出愧疚之色。
待母親離去,她才緩聲道:「是我搶了你的。」
我眸子微抬,定定地看向她,沉聲道:「這次不是你搶的,是我故意讓給你的。」
她眼底閃過錯愕,滿目不解。
以后,她會明白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的。
「聽說你和太子走得很近,若有真本事,那便一步一步走到太子的身邊去,得到權力,成為和他并肩而立的女子,那樣,你想要的一切才可以實現。
」我緩緩說著。
她往后退了一步,神色略顯張皇。
因為我料對了,說準了。
我精準地說出了她所有的謀劃,所以,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