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人現眼的玩意兒!」
她看了一眼小娘的臉,發現還是閉著眼的。
頓時氣得拽著我的頭發讓我看:
「哪里睜開眼了,啊?」
「死丫頭,再裝神弄鬼,看我不弄死你!」
我試圖讓她相信我:「你看不到她臉上的血嗎?剛剛還沒有!」
奶奶嗤聲不信:「人死了流點血也正常,定是被那些男人折騰狠了,大驚小怪!」
「老實給我拔鱗片,不然明天就把你給賣了!」
我一聽這話,頓時冷靜下來。
她方才好像也說,之后就帶著寶根去城里過好日子。
那我呢?
我垂下頭,老實拔鱗片。
「奶奶,我錯了,我這就好好干活兒。」
5
我剝了整整一夜鮫人鱗。
也沒見小娘再睜開眼睛。
有些失望。
第二天,我去河邊將鱗片都洗干凈。
中途一個長須道人路過,驚訝停步。
他說我身上沾了惡因,隨手燒了一張符箓讓我用灰燼洗手。
還叮囑我:「村中若是有詭異之事,可去河水下游尋我。」
又問我:「這個是鮫人鱗?你們殺了鮫人?」
我搖頭:「不是,這是普通魚鱗,鮫人是什麼?」
他看了我許久,不再多言。
「好自為之。」
我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跛足駝背,有些蹣跚。
我收回視線,抱著一盆鮫人鱗回家。
卻見我家門里門外站滿了村里的男人。
他們無不打著赤膊叫喚著:
「老虔婆,我們身上都長出了紅色的鱗片,你說說怎麼辦吧!」
「沾了你家的晦氣,你可要負起責任來!」
我奶奶倒在地上,捶胸拍地,撒潑打滾:
「哎喲喂,滿村人欺負孤兒寡老,不要臉吶!」
「明明我們身上都沒長。」
「有些人吶,自己愛美色沾了晦氣,還怪別人!」
6
村里人拿我奶沒辦法,幾個壯年男人逮了我弟。
村長站出來說話:「王嫂子,不是我們為難你。」
「你是城里來的,見多識廣,還是幫他們解決一下吧。」
我奶最愛聽別人奉承她,寶根又被押住。
聞言也不鬧了。
拍拍灰塵,昂著下巴站起來:
「這有什麼好怕的,不就是魚鱗嗎,拔了不就完了!」
她拿出昨晚我撬魚鱗的刀。
沖我揮手:
「來弟,你對這活兒熟,來幫他們拔了。」
「對了,每個人收費二文錢!」
聞言,他們不干了。
嚷嚷著要自己拔。
有幾個人看了看我的臉,不懷好意地丟給我二文錢。
摸著我的臉,道:「小丫頭,你也有十八了吧?給叔叔仔細著拔。」
「拔得好,叔叔請你吃烤紅薯。」
我拿刀子隔開他的手,盯著他:
「叔叔可別亂動,一會兒出個好歹,來弟擔不起。」
拔了鱗片后,見沒有大礙。
他們都罵罵咧咧地回去了。
7
當晚,我奶剖開了小娘的肚子。
又讓我將小娘剁成肉塊。
她則拿著掏出的鮫珠喂給弟弟:
「寶根,吃了它,鮫珠可是寶貝,吃了能多活數百年。」
倒是無私得很。
轉頭她就催著我架火將小娘煎炸出油。
「一滴都不能漏,鮫人的油一滴都可以用好久。」
「給我盯仔細了,別打瞌睡!」
翌日,又是一群人圍在門前。
這次不僅是男人,連女人都來了。
昨日拔了鱗片的,身上長出了更多的鱗片。
只有我拔的那幾個沒有長。
女人們更離奇,她們的舌頭還在。
但嗚嗚啊啊說不出來半句話。
眼睛也瞎了。
男人們都眼睛發亮地盯著我。
村長把我當活菩薩一樣:「來弟,昨日只有你拔的人,身上的鱗片沒有反復。
」
「麻煩你今天費點勁兒,幫他們都拔了。」
我何時有過這種待遇?
奶奶當即便說三文錢一個人。
他們雖不滿,但還是給了。
不過我雖能拔鱗片,但治不了啞疾和失明。
我想起了昨天洗鮫人鱗的時候,碰到的那個道人。
想必我拔的鱗片沒有反復,是因為那張符箓。
我不確定他是好是壞,也就沒提這一茬。
沒想到,道長自己找上門來了。
8
他看到我,沉了臉:
「我昨日不是說了,有異狀就找我。」
他捋著胡子,看了一圈村里的人:
「你們村是不是出了大事?」
村民們一看他懂行,急忙圍住他:
「是啊大師,昨天我們身上都長出了鱗片,就是這丫頭弄好的。」
「只是我們家的婆娘都不會說話了,大師你有辦法嗎?」
道長冷了臉,嗤聲道:「哪里是她給你們治好的……」
村民們面面相覷。
道長接著說:「分明是我昨日——」
「道長!我正要帶他們去找您呢,您怎麼自己找過來了?」
我打斷他的話。
道長瞇著眼看了我好久,笑了笑:
「我昨日等了一夜,沒見你來尋我,實在放心不下。」
「老道有些問題想問問小姑娘,待了解情況后方可對癥下藥。」
村長聞言,立馬將我和道長請到王家村的祠堂里。
眼見怪事接二連三地發生,奶奶也不敢瞎嚷嚷了。
生怕自己也會遭報應。
她轉著眼珠子,拉著寶根在祠堂外守著。
「來弟現在出息了,說不定道長要認她作徒弟呢,你們以后對我們放尊重點兒!」
祠堂內,只剩我和道長兩個人。
「小丫頭,你昨日為何不說實話?」
我露出抱歉的神色:「家里死了人,我也不好隨便往外說……」
道長意味深長:「死的可不是人吧?」
「我觀那些村民身上都長出了紅色的魚鱗,想必死的是一條紅磷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