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語氣一如往常,魏詢不感到陌生,畢竟他們這對母子并沒有可以懷念的溫情時刻。
「皇兄!你為何要這樣!你是要殺了我們嗎?」太后身邊的小孩按捺不住,尖聲質問。
太后憐愛又不忍地摸了摸小孩的臉頰,「你先到后殿去,我與你皇兄有事要談。」
一向殺伐果斷的太后,也許只有在面對自己的孩子之時才會有這樣柔和的表情。
這也正說明了,她從來沒有將魏詢真正當做自己的孩子看待。
魏詢靜靜看著,面上沒有一絲表情。
不知怎麼,我覺得他應當是難過的,于是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
魏詢立刻回握了一下,示意我他沒事。
太后站起身,冷冷笑了一下。
「陛下膽子真大,竟敢獨自一人前來,就不怕我這老婦留了后手嗎?」
魏詢不卑不亢道,「太后的后手?您是說戍京衛?太醫院?還是安插在后宮嬪妃中的眼線?」
太后臉色白了白,瞬間又恢復,「本宮早該料到今日的局面,是我太輕看你了。」
「太后是太輕看朕了,不然也不會讓朕待在這龍椅上十年之久。」
「朕還要感謝太后,若不是太后放出風聲在闔宮上下議論朕非太后親生,朕也不會明白為何自己不能像其他皇子一樣得太后寵愛。」
「哦?那陛下調查出什麼了?可還曾再見過陛下的生母?」太后笑了起來,但眼神卻透露出兇狠。
「讓本宮想想,陛下莫不是以為她在生下你之后被逐出宮去了?可我怎麼記得,當年本宮命人將她吊死在冷宮。」
「就這樣,纏上白綾,」她愈加瘋狂,雙手比劃著,「在本宮面前一點一點窒息而死。
」
冷宮?
我下意識的瑟縮。
那這樣就證明,我的猜測是沒錯的。
安若……就是魏詢的生母。
魏詢的手微微顫抖,而我的心情同樣復雜。
之前我一直不明白安若為何長久徘徊在冷宮不愿離去,也許她未完成的心愿只是想要再見一次她的孩子。
甚至在這漫長的歲月中,她已經遺忘自己曾經還有個孩子,只是為了心中不明的那份念想而一直等待著。
忽然,乾坤袋中的骨壇突然開始劇烈地晃動,好似有什麼東西將要突破。
糟了,定是安若聽到了對話。
我只得趕緊將骨壇拿了出來。
這一下,我的隱身模式也被取消了。
太后警惕地看著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我,「你是誰?」
我并未理會,而是放下骨壇,解開封印。
安若的魂體從骨壇中飄出,在空中凝聚成實體。
太后的面色從青黑逐漸轉為慘白,聲音顫抖。
「安、安若?」
安若沒有回應,而是先走向我,微微一笑,「謝謝你,我都想起來了。」
我心頭一緊。
一切都想起來了也就意味著安若真的要消失了。
安若又走向魏詢,她緊緊盯著魏詢,目光掃過他的眉眼、鼻梁、嘴唇,似乎努力想要記住他的樣子。
于是她顫顫地伸出手,輕輕地撫上魏詢的臉頰。
「原來你都已經這麼大了。」她是笑著的,但眼中早已噙滿了淚水,「對不起,我忘記了太多事,讓你一個人長大。」
魏詢像是明白了一切,抬手想要握住那只手,但卻什麼都握不住。
他嘴唇顫抖,喚出了那個他等了很久的稱呼,
「母親。」
48.
忽然身后傳來一陣嘩啦的破碎聲。
我連忙轉頭,太后不知何時抱起了那只骨壇狠狠往地上摔去。
骨壇瞬間四分五裂。
而太后雙眼通紅,瘋狂地笑了起來,「好一出母子團聚的戲碼!」
「本宮入宮多年無所出,可偏偏那個賤婢只因先帝酒醉便懷上了孩子,本宮怎可容得下她!」
太后籌謀將安若的孩子占為己有,以為將他掌握在手中便有了籌碼,可沒想到在多年后自己意外懷上了孩子,便又想將魏詢已有的一切搶來給她的孩子。
隨著骨壇破碎,安若的魂體越發黯淡。
魏詢第一次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
我連忙打開購物界面,然而余下的積分根本不夠再換一個骨壇。
安若按住我的手,安撫的搖了搖頭。
「我本就在這世間逗留太久,是時候離開了。」
她溫和地看向我,「你還記得向我說過的,那個你來自的世界嗎?我真的很喜歡,說不定我們會在那里再次見面的。」
一陣風吹來,安若散落成漫天的星沙離開了。
魏詢閉了閉眼,一滴不易察覺的眼淚自眼角滑落。
然而太后卻沒給我們太多反應的時間。
她抄起地上的碎瓷片向著魏詢沖來,「我要殺了你!」
魏詢一把將我拉到身后,抬手一掌拍到太后肩上,瓷片應聲而落,太后連退幾步,跌坐在地。
「來人,將太后永禁于寢宮。」魏詢聲音中只剩下冷漠。
宮門合上的最后一刻,太后呆坐在大殿之中,看著最后一束陽光被厚重的宮門收走,蒼白的笑了。
幾十年的權力爭奪,就如同在永夜的黑暗中搶奪那唯一的一縷陽光,而僅僅是這點陽光,也被那壓垮人心的宮門給攔在外頭了。
49.
襄林王自知不敵,上書請罪,只求陛下顧全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