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帝被關在后殿,幾日都未上朝,我跟皇帝的對峙翻到了明面上,他便懶得裝了。
「母后要把我關到什麼時候呢?」
我蹲在他榻前,「其實現在這樣有什麼不好?你心里也知道,你跟謝家做對,不會有結果的,為什麼非要如此?」
他望著我,眼神看進我的眼底,「不好。」
我便也知道說什麼都無用了。
「衛衡在何處?」
「你不放了我你就不會知道他在哪,他會死。」
我笑了一下,「那孩子很像你小時候。」
他聽完來了點興趣,用盡全力撐起身子問我,「哪里像。」
我想起那個夜里,「心跳像。」
皇帝聽完笑了,他面色蒼白,十分虛弱,過了一會又抿唇看我,「你很喜歡他吧?」
他一眨不眨地看著我,連呼吸都屏住了,似乎在等我回答。
那期許的眼神,我突然不知道他究竟是希望我喜歡他又或者是希望我別喜歡他。
「是啊。」
他抿了抿唇,「那你不想救他嗎?除了我沒有人知道他在哪,你再跟我耗下去,他一定會死。」
時墨寒又扯了扯我的衣角,「母后當真舍得嗎?只要放我出去就可以救他的命。」
他有些倔強地望著我,我知道他這是孤注一擲了。
什麼都沒有的人只能靠賭。
但我知道現在還不能放皇帝出去,他會做一些更無法挽回的事情,做一些,讓我父親不得不除了他的事情。
我只好堅定的搖搖頭。
我是不可能由得皇帝抓住我的軟肋來威脅我的,今日莫說是衛衡,即便是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讓我為之讓步。
我轉身出去,讓人繼續找,把整個皇宮翻過來也在所不惜。
第一天第二天,我都覺得還有希望。
直到時間一天一天過去。
我推開后殿的門,彎下身挑起了時墨寒的下巴,「這就是你全部的伎倆了嗎?你就算殺了衛衡又能改變什麼呢?」
他的眼神望盡我眼底,蒼涼一片,竟對我溫柔一笑,攀在我耳邊說話,「母后,我是贏不了了,但我就算死我都不會告訴你他在哪,我絕對不會讓你們有機會恩愛纏綿。」
他平靜的神色下帶著絕望的意味,似乎這已經是他能想到的,最后的報復。
我望著只覺得一陣心悸。
我收回手,疲倦地揉了揉眉心,「皇帝該服藥了,來吧。」
宮女將藥放在了床邊,他皺著眉喝了藥。
他最初常常反抗,也會被灌,現在倒是接受了,至少知道被灌藥更加痛苦的話,他就會選擇自己乖乖喝下。
這藥會讓皇帝手腳發軟,神思倦怠,讓他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或者躺在床上,做不了別的事情。
人總會漸漸學會妥協。
就好像最開始可能是會拼命掙扎,發現拼命掙扎沒用以后就會開始選擇找機會逃脫,發現也沒有機會以后就會開始示弱。
人是有智慧的,也是會變的。
趙昭儀產下一子,抱進了皇宮,充作皇后之子,經手之人全部處死。
那天我想去告訴時墨寒,他還在榻上睡著,我等了他許久他才醒過來,啞著嗓子叫我謝寧。
他許久不叫我母后了。
「趙靜言生了一個兒子。」
時墨寒望著我,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我看到他眼角有淚滑落。
過了很久才問我,「她呢?」
我神情不改分毫,「難產而死。
」
「她不是難產而死吧,死的時候,痛苦嗎?」
我想了一下,沒說話,大概是痛苦的吧,畢竟剛經歷生子之痛,就死于白綾之下。
時墨寒掙扎著坐起來,靠在床頭聊起他們的初見。
「當時我還是一點都不受寵的皇子,人見人嫌,宮宴上我的麽麽都去后廚要了東西吃,我卻什麼都沒有,我也想吃桂花糕,但是我只能看著,是她給了我兩塊桂花糕,她還問我甜不甜。」說到這他垂了眼,「是我對不起她。」
桂花糕牽起我的思緒。
那是宮中家宴,宴請眾大臣。
我不勝酒力出去透風,看到了一個小孩遠遠地看著宴會亭。
再仔細一看,那是之前我見過的,在御湖邊用湖水洗袖子上的墨水的那個小男孩。
我終于開口問了,「那是誰?」
「娘娘,應該是六皇子,皇上一直就不待見他,娘娘快走吧。」
我看他眼巴巴地望著,卻不曾靠近,穿著一身白袍,匿在黑夜里,更顯單薄,讓晚竹拿了點心來,夜來風涼,晚竹將點心給我,又去給我取披風。
我端著點心正要過去之時,我父親又叫住了我。
他也進宮赴宴,想來是有話要跟我說。
有個小女孩從我旁邊過,我順手把點心給了她,「幫本宮個忙好不好呀?」
「娘娘您說。」
「把這點心給那邊的哥哥送過去好不好呀?」
長得可愛的小姑娘點點頭就接過了點心過去了。
夜里匆匆一面,我早就忘了小女孩是何模樣。
如今才知道,是趙靜言。
時墨寒還在為趙靜言的死難過,我已經準備走了,又被他拉住,「你知道最讓我難過的是什麼嗎?」
我停住了,「什麼?」
「她年少就被流放邊疆,她好不容易進了宮卻在宮中備受苦楚,最后生下孩子就被害死,這一切,一切都是拜你所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