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空青說,許靖表面沒什麼反應,實際上心里埋下根刺。
因為他覺得,他收受賄賂根本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蘇幼盈,所以常常對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蘇幼盈心里也委屈啊。
又不是她讓他收受賄賂的!
況且她現在屬于被強行和許靖綁在一起的,雖然身份是正妻,但在京中的夫人圈子里根本不受待見。
這都是為什麼?還不是因為許靖隱瞞他已婚的事實?
兩人的隔閡就這樣越來越大,再沒有原書中那樣恩愛無雙、羨煞旁人的樣子。
往后的五年、十年,許靖沒事就到處蹦跶,想要重新起復。
但京城是最不缺人才的,年輕一代的孩子們越來越耀眼,朝堂上、戰場上都沒有他施展拳腳的機會。
更何況他跟前還有個越來越強大的許空青。
他前腳在那蹦跶,后腳許空青就能把剛冒頭的機會悄無聲息地掐掉。
至于蘇幼盈,也許是在愛情上受了傷,她一門心思撲到了事業上,慢慢地倒是越爬越高,讓皇帝和大臣們都對她另眼相看。
如今我們在宮里相遇,她都能笑盈盈地與我寒暄兩句。
事業讓她變得越來越迷人,身邊圍繞的男子越來越多,與之相反的許靖則變得越來越頹廢,越來越怨天尤人。
在明確地感受到自己此生再也無可能改變以后,他來找過我。
十分深情款款,眼里、語氣里全是濃濃的懷念。
「江籬,早知今日,我當初便該守著你和兒子過日子。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彼此相守,共同把孩子撫養長大……」
我被這些話弄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尤其是這話是一個大腹便便、臉上冒著油光、發際線還嚴重后移的四十多歲的男人。
我一個急退離他三丈遠,擺出架勢大喝:「我告訴你啊!空青的拳腳可是我教的!」
后來許空青黑著臉趕來把他弄走了。
臨走時,許靖還頻頻回頭,眼神茫然:「怎麼會這樣?不該是這樣……一切都不對……」
許空青聽了,眼神莫名。
再之后我就沒見過許靖了,只從幾個姑娘小子嘴里聽到些他的傳言。
聽說他已經徹底擺爛了,不僅留戀于賭場、酒館和青樓,欠了一屁股債,還染了臟病。
許空青再和我提起他的時候,語氣平淡:
「母親不用關注他了,他
這輩子就這樣了,蘇姨前兩天還問我,有沒有辦法跟他和離。」
我看著這個已經十分成熟的青年,問:「你怎麼說?」
許空青微微一笑:「他們的婚事當年是過了皇上御口的,想和離,沒那麼容易。」
我盯著他笑:「我們的刑部郎中也想不出辦法?」
因為舉報了生父,許空青的名聲受到不小的影響,仕途也變得難走起來。
但他并沒有因此妥協,相反,還利用這一點成了只忠于皇位的純臣。
許空青有些不自在:「……和離了,許靖又會來找您麻煩。他現在就是條癩皮狗, 誰嫌他,他就貼著誰。」
他看著我,眼神堅定又柔軟,他一字一句地說:
「母親, 這麼多年,你的辛苦、你的步步為營, 我都看在眼里。
「如果不是為了讓我不被他們的行為影響著長大, 如果不是為了培養我, 你根本不會來京城,也不會選擇這樣的生活方式。
「往后, 你無需再關注他, 也無需再為了我作取舍。
「我會為你遮風擋雨,也請你為自己而活。」
【正文完】
番外:
我死的時候已經 84 歲了,屬于特別特別長壽的老太君。
我的后半生很幸福,年紀輕輕就退休了, 每天的生活就是到處玩兒。
許空青做到了刑部尚書, 娶了位溫柔的妻子;
長嫻成了作家,即便在婚后,也一直在寫書;
太子即位, 給了我個太傅的名兒, 雖然沒有實權,但也在史書上留下了一筆。
至于許靖和蘇幼盈,不論他們私下怎樣貌合神離, 這一生都被綁在了一起。
臨終前, 我把許空青叫到床前,告訴他,我的時間到了。
空青還算平靜, 畢竟他都做爺爺啦。
他問我,我會死去,還是會回去。
我說會死去。
他的手就顫抖了起來。
他一聲一聲地叫著母親、阿娘,到后來聲音哽咽而含糊,我都聽不出他到底在說什麼了。
不過這都沒有關系,我知道他想說什麼。
但他其實什麼都不用說,因為我們是家人呀。
對了,我還有個秘密沒告訴他, 也不打算告訴他了。
其實,我就是江籬。
就是他的阿娘。
我啊, 經歷了太多小世界,活得太久, 久到早就已經把最初的自己給忘了。
也忘了我到底為什麼要在這世間掙扎這麼久。
直到快死了,走馬燈在我眼前掠過,我才想起來,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努力, 都是為了守護他。
為了守護我的空青可以活下去, 變成大人, 再老去,度過平凡的一生。
一直把自己封印住的系統直到這時才出聲:「宿主,你還能再進入其他小世界, 到這里就結束,你不后悔嗎?」
不后悔。
我實現了我的愿望。
在最后的最后,我還過了幾十年完全自由、完全屬于我的日子。
我很圓滿了。
非常非常圓滿了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