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傳到京都,皇帝再也坐不住了。
他陸續派了幾隊前來「剿匪」,卻都兵敗如山倒,甚至折了不少兵卒進來。
而相對的,因為不占良田,不傷老弱,不奸婦女,我的隊伍卻越來越壯大,每過一處皆有城池開門受降。
如此春去秋來,水米正豐,屯田倉庫忽然傳來一道噩耗——皇帝不知聽了誰的指點,表面和我正面交擊,實則派人繞去了大后方,燒掉我不少糧草。
這叫人防不勝防的詭計,倒叫我想起了一個人。
歲末,朝廷再次派人商議休戰事宜。
我走出帥帳,瞬間認出了那個帶隊的將領。
——果然是丞相。
排除千難萬險,他還是被招安了。
當然如果不是我提前動手,破壞了他的計劃,這條鋪滿了富貴榮華的路,他只會走得更順利,更穩定。
面前,這高冠博帶的男子慢悠悠踏步而來,他年輕英俊,頭戴綸巾,手中折扇慢搖,堪稱風度翩翩。
「花將軍,久仰,久仰。」
自我剃了光頭,便再沒有理過發,因此對方一見我尊容便蹙起了眉。
「怎麼是個女人。」
意識到這一點后,原先的尊敬也成了輕慢的,帶著凝視的打量:「仔細看,倒也頗有幾分姿色。」
「惜乎一個女子竟如此膀大腰圓……可惜,可惜呀。」
我懶得和他廢話:「魏權,有屁快放。」
聞言,他竟一愣:「我們從未見面,你又怎知我名姓?」
我:「……」
見我沉默不語,他若有所思地來回踱步。
忽地抬起視線,直直地射向我。
「莫非,你也和我一樣?」
30
身為這個世界的男主,魏權總是在最后一刻功敗垂成。
這周目,他本應殺了寨主,帶著土匪們被招安,再然后挾天子,令百官,順利成就一代梟雄。
但這一次,他無限接近了權利的頂峰,卻莫名從人生的高光點滑落。
同時,他也敏銳地注意到記憶中的我,好像有哪里不一樣了。
「不對,你以前……好像沒有這麼……強壯。」
「你出現過很多次,有幾次甚至非常瘦弱……」
——他說得沒錯。
在其他世界的洪流里拼命掙扎的我,試過嫁人,試過入伍,也試過出家。
但結局都是一樣慘淡。
魏權不斷打量著我筆挺如松的身姿,如同面對一位真正的對手。
似乎領悟到了什麼,他的神情漸漸變得凝重:「所以,你也和我一樣,記得那些輪回的過往。」
「所以,你是刻意把自己鍛造成這樣的,就像千錘百煉,百煉成鋼……」
「你可真是……」
他嘖了兩聲,似乎有些驚嘆:
「不簡單啊,小姑娘。」
那個「小」字咬在對方唇齒間,顯得那樣刺耳。
我無動于衷:「魏權,我來是為了兩軍對戰,不是聽你隨地大小爹的。」
「……」
被我下了臉面,魏權撇下嘴角:「行。」
隨即,他活動活動筋骨,拔出了腰間的佩劍:「那就讓我看看,你的身手有沒有進步!」
下一刻——
白刃廝殺,短兵相接!
巨大的沖擊力讓對方瞳孔劇震,不得不收起了嬉皮笑臉。
「喲,力氣挺大!」
見對方終于開始認真,我全神貫注,正面迎擊這場生死決斗。
在過往的無數個世界里,我一直在進步。
可不得不承認,魏權也一直在進步。
更可怕的是,他從受精卵開始就注定了贏在起跑線,比我生就更高大的身軀,更有力的四肢,和更狠毒的心腸。
待他調動起了全部戰力,我也從開始的壓他一頭,漸漸雙方持平,再到左支右絀……
就和記憶里一樣,他用更強大的體格壓制了我,那雪亮的刀鋒如潑水般舞來。
然而,就在生死攸關的時刻。
有人從我身后的帳子里跑出來了,見我即將倒在魏權劍下,她慌張大喊:
「住手!」
而魏權見到她的瞬間,也同樣失聲:
「小玉?」
31
事情的走向變得玄幻了。
見到頭頂花冠,身披白紗,圣潔如高山雪蓮般的玉墨,魏權橫在我脖頸間的劍停滯了。
她情真意切地上前呼喚:「魏家哥哥!」
「真的是你嗎?」
魏權嘴唇顫抖,卻地承認了。
「……是我。」
玉墨聞言,一口氣撲上去抱住了他:「太好了!你還活著!
對方眼神復雜地望著她,想說點什麼,卻欲言又止。
見兩人如此情狀,我才知道,自己注定的宿敵,竟然就是玉墨青梅竹馬的戀人。
女人沒注意到他的微表情,依舊拽著他拿劍的手臂:「可是,你不是和我爹娘一起被燒死了嗎,怎麼還好好活著?」
聽她問話,魏權眼珠一轉,謊言便信手拈來:「那一日,我反抗不過,被那些土匪打暈擄走了。」
「那,那我家中多出來的尸體……」
「可能是落單的匪徒……」
魏權還要編,被我當即打斷:「玉墨,他撒謊!」
「想想你的鐲子,為什麼會出現在那個寨子里——」
眼見她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我一伸手,指向面沉如水的魏權:「因為……兇手就是他!
「是他殺了你爹娘,劫了你全家,拿著銀錢做了上山的投名狀!」
可不等魏權反駁,玉墨便矢口否認:「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玉墨!」
我還待再說,卻被對方打斷:「花奴!你住嘴!」
「魏家哥哥最是善良,他連一只螞蟻都舍不得踩死,又怎麼會殺人?」
聞言,我難以置信:「不是,你怎能如此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