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宮參選那日，我的青梅竹馬娶妻。他以為娶的人是我，但花轎里坐著的，是我的嫡妹。

我們在熙攘的街道上擦肩而過，背道而馳。

一入宮門深似海，我在深宮中掙扎浮沉，看著其他女子香消玉殞。

我登上后位，夢中卻每每出現那個兒時在私塾揪我辮子的少年。

1

入宮的馬車與平陽侯府迎親的隊伍撞上，我掀起車簾看去。

隔著薄紗，我看到湛子禹正騎著大馬在人群的最前頭。

他一身喜服，意氣風發，英俊的臉上掩飾不住的笑意，還時不時地悄悄回頭看花轎。

婚前三個月是不許見新娘的，新娘也不許出閣。

他便也陪著一起，在府里閉門不出，將所有的禮法流程一一抄錄背熟，生怕出半點差錯。

為了求娶我，侯爺要他做什麼他便做什麼，人脈走動，軍營歷練。

他不信佛，卻在祠堂乖乖抄了三天的佛經，進宮送給太后娘娘。

可他是京都最肆意灑脫的少年，一向張揚，何時這樣守過規矩。

一想到這些，我的心便一寸一寸的疼。

擦肩而過的時候，不知怎的，他突然回頭，看向我所在的這倆毫不起眼的烏蓬馬車。

我心猛的一停，都忘了把簾子放下來，直到丫鬟墨香在一旁提醒。

「小姐，快到宮門了。」

我這才回過神，放下簾子。

可是我戴著帷帽，就算他看到了，也不會認出我。

我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害怕什麼，又或者期待什麼。ყȥ

只得默默垂下眼睛，聽著漸漸遠去的敲鑼打鼓聲。

這次入宮，說是選秀，其實早已經定好了。

整頓吏治成功，太后下了恩賜，選那幾位有功之臣的千金入宮，其中就有我爹，而他在我和妹妹之間，毫不猶豫選了我。

那幾位世家女子從馬車上下來時還紅著眼睛，與家人依依惜別，我也理解，一入宮門深似海，怕是今生再難有機會相見了。

可是沒有人來送我。

我的兄長，爹娘，今日都在歡天喜地忙著送程錦繡出嫁。

我心里沒有太大波瀾，安靜地跟在指引嬤嬤身后，去殿前等待命運的安排。

紅墻綠瓦，每一道高高的宮門都有重兵把守，仿佛在這宮墻里上了重重層鎖。

有人問，皇上他人好嗎，嬤嬤回頭瞧了那位單純怯生的女孩一眼，說：「皇上太后生來仁慈，小姐慎言。」

我認得她，那是將軍府的獨女李婉，一向被養的天真爛漫，不食人間煙火。

聽說李將軍上了幾道折子說女兒染病，無法入宮侍奉，都被太后攔了回來，到底是愛女心切的，卻抵不過皇家勢威。

不像我爹，我在他面前跪了許久，卻只換來兩個耳光。

「程十鳶，這個家還由不得你說了算，婚姻大事，自古父母做主，況且這可是天家恩賜，權勢，富貴，家族的榮耀，誰不想嫁入皇家？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若你不是程家嫡女，怎麼可能輪得到你，別不識好歹！」

我抬起頭看著他一臉不耐煩的模樣，不由得淡淡的苦笑。

「那同是嫡女，為什麼爹不讓程錦繡去？是因為我沒有母親嗎？」

我爹眼睛一瞪，還沒等開口，旁邊的張氏就跪了下來，哭天抹淚「錦繡她才十五啊，花一樣的年紀，皇上年邁，早已年過五十，老爺，您怎麼忍心呢」ȳz

「可我也才十七...」話音未落，我的臉上又挨了一巴掌，而張氏在一旁拉住暴怒的我爹，勸道「十鳶不懂事，老爺別跟孩子計較」

人人都想入宮，可我只想要一個湛子禹啊...

我爹最后一甩袖子「反正我已經把你的名字報上去了，你若不去，包括你的祖父祖母，全家一起給你陪葬！」

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已經到了殿前，皇上遙遙坐在高臺之上，看不清長相，但身影已經老態龍鐘。

已經有人在小聲的啜泣，悲憫未來了，我捏著手心，深吸了一口氣，正當我做好準備迎接命運時，皇上居然不選了。

而這場選秀改為了為皇子選妃。

皇上子嗣不多，只有三個兒子，南王，北王以及太子。

小姐們轉憂為喜，紛紛開始偷偷打量在場的皇子們，我瞧那兩位王爺都饒有興趣，而年紀最小的太子，卻一臉不悅。

他似乎并不樂意選什麼妃子，皇上沉著臉色說了句什麼，太子便環顧了一圈在場的世家小姐。

然后手一抬，指向了角落的我。

2

「就她吧」

太子的神情淡淡的，言語間有幾分漫不經心。

嬤嬤在一旁催我上前跪拜，而四周傳來羨慕的聲音「她怎麼那麼好運，被太子看中了，哼」

我快步上前，款款跪下「臣女程十鳶，拜見皇上皇后，太子殿下」

「朕想起來了，程開正的孫女，朕看過你幼時寫的詩，是個頗有才情的姑娘，出落的也漂亮」老皇帝滿意地看著我。

「只是朕本打算將你指給南王做正妃的...」

太子卻忽然笑道「父皇，兒臣就想要她」

皇帝偏愛長子南王殿下，宮里人人都知道，而我的祖父程開正，曾是南王的老師。

不過是一個女子，皇上最終點了點頭「也罷，傳朕旨意，戶部程尚書之女程十鳶，納為太子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