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并沒有按太子所設想的那樣主動往崇文館跑。
我禍國殃民的妖妃事業連第一步都邁不出去。
以至于最后我都有點替蕭元初擔心了起來。
都說釣魚執法釣魚執法。
現在魚連影子都沒有了,哪里還能釣得上來?
不過好在終究是太子比我更心急。
終于在一個晚上,小宮女借著送宵夜的名頭,悄咪咪給我遞了張紙條。
讓我在某一個時刻埋伏在某一個地方等著天子經過時,給他來一場沉浸式還原與穆貴妃初相遇的場景體驗。
文章的草稿都替我寫好了。
我轉頭就給蕭元初獻了寶。
「你看吧你看吧,我就說太子肯定有這個計劃吧。」
可惜不能打草驚蛇,否則我能把那個小宮女都一起按給蕭元初替我正名。
蕭元初被我吵得頭疼,拿手揉了揉額角。
「行了知道了,有就有吧,大驚小怪做什麼。」
我目光灼灼。
「那下毒的事兒……」
蕭元初瞥了我一眼,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口氣。
「捉賊拿贓,捉奸成雙,下毒這種事情,除非是剛剛好抓到皇后把藥灑在陛下碗里,否則的話她隨便拿個人過來頂缸,撐死了算她一個教導下人不善的罪責。」
他揉了揉我的腦袋,把我好不容易梳好的頭發揉得一團亂。
「你說,如果你就在天子近側伺候,皇后最想拿誰頂缸?」
我:……
失敬了。
哪怕是提前拿到了正確答案,我還是能栽在解題步驟上。
活該我高數不及格。
穆貴妃生前就遭皇后記恨。
如今我這個周邊悍不畏死地頂上去,可不就是頂缸的最好材料?
成不成我都是個死。
果然玩政治的心眼子都臟。
63
為了不讓太子生疑,蕭元初建議,我還是得按照字條上寫的,帶齊了裝備,去堵一堵天子。
結果如何兩說,態度必須端正。
為了怕我偷懶,他還特意把我送到了地頭,看著我蹲好了位置才走。
然后我就等了個寂寞。
那一晚上別說天子,我連太監都沒等來一個。
我縮著脖子蹲在長街上凍得打哆嗦。
一邊哆嗦一邊痛罵謎語人不得好死。
從周越山到太子再到蕭元初,有一個算一個,都不是好東西。
熟悉的金鐵之聲遙遙傳來。
嘈雜喧鬧順著清晨的風隱隱吹進了我的耳朵。
我猛的站起來,蹦跶著想要聽得更清楚一些。
那個方向,似乎……
正好是天子寢宮?
這一晚,宮中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心下冰涼。
按理來說,無論我蹲的地方再怎麼偏僻,宮中都絕不可能沒有侍衛巡查。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一晚上,侍衛顧不上這里。
是太子發覺了我的背叛,提前發難?
還是蕭元初終于抓住了太子把柄,開始反擊?
我拔腿就跑。
多虧上一次蕭元初的胡鬧,帶著我走過一次去乾清宮的路。
他明明知道我在這里絕對等不來天子,為什麼還要堅持親自送我過來,還千叮萬囑讓我一整晚都不許回去?
除非,他原本就知道,今夜宮中會有異變。
那一刻,我無比痛恨我的后知后覺。
那麼多的蛛絲馬跡,就擺在我的面前,為什麼我就不能再多想一想呢?
64
乾清宮被侍衛圍成了個鐵桶。
不知道這一次是太子準備倉促,還是蕭元初來得匆忙,圍著宮門的近衛沒有黑甲銀甲之分,我還沒來得及靠近宮門就被侍衛一把扭住,直接拍去了地上。
「你是哪個宮里的,竟然敢擅闖陛下寢宮?」
亮閃閃的腰刀出鞘,貼著我的脖子挨著我的臉,四五個侍衛把我團團圍著,壓著我的那個甚至還把膝蓋頂在了我的背上。
我:……
大哥,好歹你看一下我是個連刀都沒帶的女的啊。
刺客都不至于來得這麼光棍吧。
周越山的聲音在人圈之外響起。
「大膽,放開她。」
他撥開人群擠進圈內,一把就把我從地上撈了上來。
「你怎麼在這兒?」
我動了動胳膊,跟著他往里跑。
「不是太子讓我麟趾宮等陛下的嗎?我等了一晚上連個鬼影子都沒看到,又聽到這邊亂糟糟的,就過來看看。」
周越山腳下一個踉蹌,好懸沒給我表演一個平地摔。
「從前我是真沒發覺,你膽子怎麼這麼大。」
他停下來等了我一下,見我跑不動了,便特意放慢了些腳步。
「宮中動亂,旁人躲都躲不及,你倒是還湊上來看熱鬧?」
「要不是我剛好過來,那侍衛把你當刺客砍了,倒又是大功一件。」
迎面走來一隊侍衛。
我心念一動,伸手拽住了周越山的衣角。
他被我牽得停了下來。
「什麼事?」
我往前走了半步,伸手環住他的腰。
「太子……」
我的掌心因為剛剛摔在地上而擦傷了,聲音也有些抖。
「太子贏了的,對嗎?」
我把臉貼上他的背脊。
「你還會不會……」
我停了停,猶豫著問出了那個問題。
「你還會不會讓我再重來一遍?」
周越山被我抱得猝不及防,整個人都僵了僵,繼而又放柔了聲音。
「……那次是我對不住……」
他的話沒能說完。
我松開他。
匕首自他腰腹之中沒過,鮮血慢慢浸染了他松綠色的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