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胡言亂語,污蔑我兒清譽,驚鴻院里哪里能容得下這等心思齷齪的東西?」
「周嬤嬤,拖下去賞她二十板子,扔出府去吧。」
6
我死了。
又一次。
這一次我甚至都沒能等到被拖去亂葬崗。
那二十板子直接要了我性命。
周嬤嬤親自守著,著重交代,二十板子全沖著我的肚子去,每一下都務必要打瓷實了。
再醒來時,我的身體依然止不住地戰栗。
從外及里再深入骨髓的疼痛,似乎還在我小腹處翻江倒海。
濃厚的血腥味依然縈繞在我鼻端,從下身蔓延出來的血跡刺痛了我的眼睛。
嘔……
我難以忍受地彎腰干嘔出聲。
玉頂金豆靜靜地站在鳥架上,歪著頭看著我。
不管我的肚子里有沒有,這個孩子都不能被侯府容下。
因為少爺還未娶親,這個孩子不是福氣,是孽障。
綠蘿驚呼一聲,奔過來扶住我。
「姐姐這是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嗎?」
她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捂住嘴巴。
「難道姐姐你……」
我死死抓住綠蘿。
不能說。
不管有沒有,都必須沒有。
我必須另外想別的出路。
然而留給我的時間仍然太少。
還沒等我開口,周嬤嬤的聲音就再一次從門口傳了進來。
7
我再一次和綠蘿跪成了一排。
不過這次多了綠蘿這個變數,我的死法又多了一種。
哦不,也不是。
這一次我還是被二十板子活活打死的。
只不過跟我一起死的,還有綠蘿。
她為了保命,搶在夫人開口之前,迫不及待地把我的肚子推了出來。
然后夫人利索地也賞了她二十板子。
我肚子里的孽種留不得。
知道我肚子里有孽種的綠蘿自然也留不得。
那二十板子打得聲聲見肉,板板見血。
綠蘿連十板都沒能挨過去。
8
我又一次站在了那只玉頂金豆面前,手拿著食盒,準備給它添鳥食。
也不知道是不是死過太多次習慣了的緣故,這次我的反應竟然已經輕了不少。
我悄悄回頭看了一眼。
綠蘿還在我身后擦花架子。
看來只有我一個人,無窮無盡地在死與活之間反復橫跳。
綠蘿何其幸運。
我又何其孤獨。
9
我必須另外再想一個出路。
既不能告訴夫人我月信未來,又能讓夫人改變主意。
或許我不應該直接求到夫人面前,而應該把周嬤嬤的話截住。
很明顯,她應該已經一早就知道了少爺和我的關系,卻一直等到夫人發落我們四個人時,才選擇告發。
以周嬤嬤對夫人的忠心,這不應該。
除非我們這四個人中間,有周嬤嬤想要保住的人。
是云響。
只能是云響。
我記得那天我去給少爺送解酒茶的時候,她和周嬤嬤曾背著人悄悄說些什麼。
距離有些遠,我只零星聽到了幾句斷斷續續的只言片語。
「……別去。」
「現在少爺……不是時候。」
「……容不下的。」
「我會去求……你要好好把握。」
彼時我并沒有細想她們對話的深意。
直到我進了少爺房中,被他狠狠壓在榻上,才模模糊糊想明白這其中關竅。
陸星河修長的手指掐緊我的脖子,掐死了我所有求饒的哭泣。
我的腰帶被他粗暴扯下,襦裙被撕成碎片。
我一直記得他因為醉酒而猩紅的雙眼,和他在我耳邊充滿惡意的威脅。
「你叫什麼叫,把人叫來看你這副模樣嗎?」
「這不是你自己求來的結果嗎?你伺候得我高興了,沒準我還會去我娘面前給你求一個通房的恩典。」
「你不要忘了,你的賣身契在我們府里,是死契。」
「再哭一聲,爺不高興了,回頭就叫個人牙子來給你賣去云樂坊。」
「你看看你現在這賤骨頭的樣子,人人都知道是你自己不守規矩,青天白日跑來勾引少爺。」
「是你自己不要臉。」
我只是這府里一個被家人發賣了死契的奴才。
能被分到少爺院子里,那是走來潑天的大運。
能夠被少爺收用,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至于我愿不愿意,那不重要。
陸星河那天醉酒,在書房醉臥了整整一個下午。
整個驚鴻院都知道,少爺身邊的侍女青萍不要臉,在那天弄臟了少爺的床榻。
10
當天晚上,陸星河免了我的上夜。
那大概是他最后僅存的一點溫存,用來補償我并不愿意失去的清白。
云響給我送來一瓶藥酒。
其實我也不確定是不是她,畢竟我回房的時候,白瓷的瓶子就放在我的枕邊。
好像在無聲無息地對我示威--
「你不要臉的事我都知道了。」
其實,那天本該是云響的班。
周嬤嬤卻在她去送湯的關口以夫人找人回話為由,把她攔了下來。
誰容不下什麼?
夫人容不下少爺還沒娶親之前,就有丫頭不要臉行勾引之事。
周嬤嬤去求什麼?
去求夫人,看在云響老實本分的份兒上,在少爺成親后,賞云響一個姨娘的名分。
至于我?
那不過是一個想要勾引少爺的賤坯子,少爺玩膩了就打發走,不影響少爺在外的名聲就是了。
所以,周嬤嬤才會在夫人決定我們四人都陪葬之后,選擇把我推出來頂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