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從一位鼎鼎大名的神醫竟被人尊稱為了「換皮師。」

更有人聲稱我娘能將枯骨生肉，更甚至稱經我娘手里換皮的人能永葆青春、風華永駐。

我娘怕此事會引來不少那些心懷不軌的人，為了躲避風頭，便抱著我躲進了山里。

可就算這樣，我們還是被李蕓兒發現了。

李蕓兒只身一人跪在山腳下整整幾日有余，我娘心知自己根本沒有替人換皮換臉的能力便鐵了心的不理她，可誰知她竟整整待了幾個月。

我娘最終于心不忍，將她帶回了家，和她坦白了緣由，可李蕓兒卻是以為我娘因不想給她換皮而在搪塞她，便日日大聲的哭嚎，擾得我家雞犬不寧。

她說，她換皮只是為了挽回一個人的心。

她稱，她本是一位少年郎的結發妻子，在他功成名就之前，她陪他吃遍了這世間所有的苦，她曾為了保全他的性命用自己的生血代水喂他，為了躲避仇人的追殺，她甘愿以身作餌犧牲自己的名節吸引追殺他的士兵。

可一切塵埃落定，她覺得要苦盡甘來之時，李蕓兒故事中的那位少年卻沒有履行當年的誓言。

他娶了很多人， 納了很多妾。

那些姑娘就像春閨里的花朵含苞欲放，轉瞬間就吸引了那名少年郎的全部視線。

漸漸地，她這個舊人被默默地遺忘。

可她不甘，她不甘讓自己辛辛苦苦澆灌出的綠茵來為別人乘涼。

于是， 她只把這一切歸咎在自己沒有絕世容顏來留住那位少年郎的原因。

她只求，我娘能夠賜給她一張風華絕代的臉。

換她一次重活的機會。

還說無論承受怎樣的代價她都愿意。

我娘聽到最后動了惻隱之心，竟答應了她的請求。

可我娘是苗疆的醫者，又怎會懂那些奇聞異術呢？

因此我娘給李蕓下了一副藥，那是我研制出來的。

那副藥其實是一副毒藥， 名曰死人皮。

這服藥可以使人的肌膚如凝脂般細膩， 使用藥者的頭發如墨一樣烏黑， 身體如舞者的身姿一般輕盈，就像死者回光返照之時的樣子。

可這藥用到最后， 卻是會反噬用藥者的身體。

而破解此毒的解藥， 只有我娘才研制了出來。

李蕓兒高興得一飲而盡，全然沒有聽到我娘后來的話。

強烈的藥性使李蕓兒很快的昏迷了過去，再次醒來她已然忘卻了很多細節。

看著鏡子容貌發生天翻地覆的自己，全然以為自己是被我娘換了皮。

當她的目的達成后，為了掩蓋自己換皮的事實， 便屠殺了我娘。

也親手扼殺了她最后一絲的生機。

12.

在得知所有的真相后，李蕓兒面如死灰的坐在冷宮里。

讓受盡皇帝萬千寵愛的李蕓兒， 讓曾以一曲明君舞引萬人空巷的蕓妃，變成一個躲藏在冷宮里變成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的下場。

很顯然還遠遠不夠。

我要讓她在絕望中靜待自己死亡。

于是我以蕓嬪還剩最后一口氣為由， 讓祁湛見了她最后一面。

如果說李蕓兒生前最不想見的人是誰。

那一定是祁湛。

誰愿意在自己心心念念愛了那麼多年的人的面前顯露自己最不堪的那一面呢？

李蕓兒再看到我帶著祁湛來了之后，便開始尖叫無措地去遮擋自己那張腐爛不堪的臉。

「啊！你們都滾，都滾出去」

祁湛看著精神幾近崩潰的李蕓兒， 面露不忍，半響后他沉聲說了句，「蕓兒， 對不起。」

李蕓兒在聽到祁湛這句話后，先是僵愣了住，而后驟然爆發出一陣笑聲。

「祁湛你從未愛過我對不對？」

祁湛愣了一秒。

「芫荽都告訴我了， 你有斷袖之癖哈哈哈哈哈，你根本沒有愛過我，這些年你利用我無非就是想營造出你專寵我一人的假象，用來幫你遮掩你有斷袖之癖， 無法生育的皇家丑聞罷了哈哈哈哈哈。」

我不禁覺得李蕓兒有些悲哀， 她深愛了一輩子的男人因有斷袖之癖竟從未愛過自己， 甚至不惜用幻香讓她以為自己被寵幸， 而李蕓兒卻是一直以為自己不夠貌美，才留不住祁湛的心。

可縱然她是九重宮的嫡仙下凡，祁湛也未必會多看她兩眼。

她以身養毒，最終卻落得了個容貌盡毀的下場。

祁湛在聽到李蕓兒的話后， 神色漸冷， 對她最后的那抹愧疚之意也蕩然無存。

他給李蕓兒賜了白綾。

只不過有兩條，其中一條是為我準備的。

知曉皇家秘辛的人，冷血無情的皇帝又怎麼可能會留下活口呢？

這也是李蕓兒在臨死之際對我最后的報復。

但他似乎忘了。

我才是那個真正的換皮師。

于是我營造出了自己身死的假象，最后以一張平平無奇的宮女之臉， 順利的逃出了皇宮。

13.

我將一枝凋零的梅花放下了我阿娘的墳前，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

「阿娘寒冬馬上要過去了，你喜歡的桃花馬上要綻放了。

」

（全文完）

作者：阿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