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鄭叔叔這幾年,身體一直不大好,而這次舊疾復發,又引發了一系列并發癥。
我趕到時,鄭宇正守在重癥監護室門口,胡子拉碴,眼眶微紅。Ɣż
「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他哽咽道,「說這次很危險,不一定挺得過去。」
我爸媽是第二天趕回來的,不過三個月沒見,我卻感覺他們老了許多。
他們和鄭宇父母年輕時是過命的交情,以前擺攤時,有人搶劫,是鄭叔叔自己挨了一刀,救了我爸媽的命。
我們一家陪了鄭家整整三天,卻并未盼來奇跡。
第四天上午,鄭叔叔轉回了普通病房,他的精神狀態很好,話也很多,但我們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奚環環來了,她沒再和鄭宇爭吵,而是拉著手一起進了病房,待了很久才出來。
他們說了什麼,我并不知道,只知道那天病房里,傳出了斷斷續續的哭泣聲。
第二天,鄭叔叔便走了。
阿姨說,他走得很安詳。
鄭家的公司由鄭宇正式接手,我也才知道,爸媽在過去的三個月,根本就沒有出國。
我們家公司的系列新產品,因為一個業務員的「疏漏」,被孫家偷偷拿去,優先生產且注冊了專利。
為了生產這個產品,我家投入了很多成本,公司因此陷入了嚴重的債務和違約危機,鄭家也差不多同樣情況,只是鄭家情況更差,如今連工人工資都勉強才發得出來。
我媽當時雇陸洺的本意,是想讓我能考上他的研究生,這樣即便以后公司倒了,我若有個更高的學歷,也能找到個較好的工作養活自己。
而爸媽過去三個月,除了四處借錢,便是拜托各位債權人放寬還錢期限。
可即便這樣,短期內,這些錢,公司其實還是還不上的。
「只有一個辦法,」我爸沉聲,「愿賭服輸,讓孫家如愿以償,收購了我們。」
「可我不甘心啊,」我媽抹著眼淚,「我們那麼多年的心血,怎麼能這麼便宜孫家那群小人?」
「我們公司有很多老員工,都上有老下有小,」我爸搖頭,「咱們要對得起他們,如果公司破產,海城做玩具的就這麼幾家,他們一群中年人,孫家肯定不會收他們,去哪里再找新工作?」
「可我真的不甘心……」我媽哽咽道。
「我也不甘心。」我說。
兩人愣了,齊刷刷看向我。
「爸,媽,」我看著他們,認真道,「這次,讓我試試吧,好不好?」
20
一周之后,我來到公司上班。
我爸因著這三個月操勞過度,不得不遵醫囑臥床休養,我媽則留在醫院照顧他。
我召開了自己到任后的第一次管理層會議。
說不緊張,是假的。
首先我面對的,就是市場部經理許夢之的發難。
「藺小姐的方案我不認可。」會上,她悠悠地把材料丟到桌上,「這麼多年,我們都是按之前的策略進行的,現在忽然改變,會流失合作伙伴的。」
兩年前,我剛來公司時,就是在市場部。
那時的許夢之表面對我很好,可一次在洗手間,我卻聽到了她和別人吐槽。
「你說小公主?她會什麼啊,老板讓養在我這里,我就好吃好喝供著唄,別讓她給我闖禍就行了,只是煩啊,占了我一個員工指標。」
想到此,我掐了掐自己的掌心。
「也許會流失一些合作伙伴,但是同樣會贏得一些新的合作機會,我們過去的銷量可以維持穩定,靠的是幾個大的合作商,但如果對方一旦中止與我們的合作,我們就會受到重創。
」
「小合作商才能貢獻多少?100 個小的可能都不如一個大的,」她嗤笑一聲,「藺小姐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作紙上談兵?」
「我聽過紙上談兵,但也知道實踐出真知。」我淡聲道,「如今公司正值危機,且這個行業,前有標兵,后有追兵,大客戶也是大蛋糕,隨時都可能被競爭對手挖走,我的方案,不是要我們放棄大客戶,而是在保有大客戶的同時,不放棄中小客戶。」
「可我沒那麼多人手。」許夢之看著自己的指甲,「要不藺小姐給我批些人來?」
「不用,」我將方案扔到桌上,「所有客戶,都由我親自帶隊。」
「小姐像是換了個人。」回到辦公室,劉特助道。
「是嗎?」我笑笑。
「很厲害。」他向我豎了大拇指。
他并不知道,我的手心其實早已濕透,甚至身子都一直在微不可查地顫抖。
那之后,我組建了一個柔性團隊,從各部門抽調出了去年新招的年輕骨干,和我一起挨個拜訪客戶。
為了更好地實現績效導向,我做出了調整薪酬結構的決定。
每天雞飛狗跳之間,質疑我能力的聲音卻也在漸漸平息。
可這時,生產端又出了問題。
鄭氏的工廠要解除與我們的代工合約。
我趕到鄭家時,鄭宇和奚環環都在。
「瑤瑤,我如今沒有辦法因為我們兩家的關系而選擇你,」鄭宇道,「大難臨頭,只能各自飛了,我必須要保住我家公司,只能選擇和孫氏合作,他們出價更高,可以短期內解決我們家的財務危機。」
「我也不是來和你談感情的,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把股權出讓會有什麼后果,你讓要鄭氏改姓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