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岑整日守在我床邊,我沒有力氣再折騰,索性將他當空氣。
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吃什麼吐什麼,開始出現幻覺,半夜時總是念叨著溫竹談的名字從床上驚醒。
這日,宋岑依舊準時地將飯送到我面前,我沒再將飯盒摔他身上,一口一口地吃了起來。
宋岑仿佛因我的舉動打起精神,試探性替我擦去唇上的痕跡。
我盯著墻壁出神。
他見我不反抗,覆上我的手:「等你好點了,我帶你出去逛逛,好不好?」
我緩慢地點點頭。
良久,我抬眼看向他:「我想吃幸記的板栗酥。」
「好,我晚點去買。」
我固執地說:「現在就要吃。」
宋岑只好應下。
我攥緊手心的鑰匙:「等你回來我給你開門。」
他安心地出了門。
我站窗邊,聽見驅車離開的聲音,到衛生間將胃里的東西都吐了出來,反復沖洗被他碰過的地方,直到手背通紅。
我站天臺上,只覺得一切都是那麼渺小,面對命運,無法反抗。
我閉上眼,迎風張開手。
心里有個念頭,喊我跳下去,跳下去就能結束一切。
「念一,你振作一點!」身后趕來的人微微哽咽。
洛婓見我垂下手,繼續說:
「你不是告訴我,有人拼了命也要把你救回來嗎?」
「你這樣做,讓拼命救下你的人怎麼想?」
腦海中驀地閃現溫竹談的臉,他說:「活下去。」
是啊,他讓我活著。
趁我怔愣的間隙,洛婓猛地將我從天臺上拉下來。
醫護人員牢牢將我圍住,我揪住洛婓的袖子:「洛婓,我會聽話,你別讓他們關著我。」
那之后,我乖乖吃藥,接受洛婓為我制定的心理治療。
宋岑沒再來過,他在為我買點心的路上出了車禍,聽說現在都還沒醒來,也許,再也醒不過來了。
經過警察查證,他的車被人動了手腳,是與他有利益沖突的公司高管。
我一點一點架空我爸手中的股份,將他踢出董事會。
以他花錢大手大腳的習慣,很快就支撐不住,帶著情人和私生子求到我面前。
我笑了:「要錢?可以啊。到我媽墳前去磕 99 個響頭,如果我媽原諒你了,我就給你。」
他聽完氣得跳腳,罵罵咧咧沖上來要揍我。
我點燃手邊的鞭炮扔出,他幾人跟熱鍋里的癩蛤蟆似的上躥下跳。
最終只能捂住衣服破洞灰溜溜跑走。
我抬頭看天,將整片夕陽收進眼底。
溫竹談,你看到了嗎?
你不在的每一天,我都有好好打怪升級。
你什麼時候再入我的夢呢?
哪怕一次。
溫竹談番外
1
早聽說城里來了個大小姐,人長得挺水靈,就是受過刺激不會說話。
我看著蹲在我面前,舔了舔唇,直勾勾盯著我碗里紅燒肉的女孩發愁。
她就是那個江念一?
看著不像啊,這臉瘦的,像沒吃過飽飯。
我起身回廚房乘了碗飯,又添了肉和菜:「你要......吃點嗎?!!」
我剛才吃過那碗剩飯連同碗一起消失不見,只剩一道倉皇逃跑的背影。
然后她不知被什麼絆倒摔了一跤。
這人是傻子嗎?
我追出去想要呵斥她,卻看見她撿起在地上滾了幾圈的紅燒肉,準備往嘴里塞。
我握住她的手腕:「臟了,不能吃。」
她嗚嗚叫著,試圖從我手里掙脫。
「聽話,臟的吃了肚子疼。你想吃鍋里還有很多,都給你。
」
聽完我的話,她不再掙扎,安靜下來。
江念一像個小尾巴一樣,我走哪跟哪,我將重新熱好的飯端到她面前。
她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兩三下將碗里的飯吃得精光。
「吃好了?」
她摸了摸圓滾滾肚子,點頭。
「那回家去,你家里人該擔心你了。」
江念一小臉皺成一團,頭搖得跟波浪鼓似的,手緊緊攥住桌角。
咋的,還賴上我了?
我提溜起她的衣領將人拎出門外。
正巧照顧她的趙嬸尋來了,手剛撒開,她跟個猴似的從我的腋下鉆過,躲我身后瑟瑟發抖。
回頭一看,哭得可凄慘,甚至還打了一個隔。
「念一聽話,嬸子做了你愛吃的菜,再不回去就涼了。」趙嬸說著,要繞到我背后拉她的手。
江念一轉身就跑,竄進我的房間「呯」一聲關上門,連我都被關在門外。
趙嬸見了,門拍地嘭嘭作響,眉目不如方才和善,帶上幾分戾氣:
「念一,平常不聽話會有什麼后果,你不會忘了吧?趁嬸子現在還沒生氣,出來!」
我擰眉,攔住趙嬸:「嬸子,要是她不愿意回去,就讓她先在這住一晚吧。」
趙嬸思慮一番,爽快答應。
2
人走后,我敲了敲門。
沒有動靜。
我嘆了一口氣:「趙嬸走了,開門。」
門拉開一條縫,一雙濕漉漉的眼睛透過門縫朝外張望,見人真的不在,才讓我進去。
江念一雙手環膝,蹲坐在地,頭埋臂彎里。
「你害怕趙嬸?」
眼前的人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我注意到,她手腕有抹紅痕一閃而過。
我握住她的手腕,將她的衣袖拉了上去,青紫的掐痕以及星星點點的紅痕交錯,手臂甚至沒有一塊好皮膚。
內心竄上一股無名火:「她還打你?」
江念一縮回手,抬起頭,看著我又點頭,眼睛又紅又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