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經常幫妹妹補課,他學習成績優異,是家長都喜歡的尖子生。
爸媽一眼相中了秦時,經常請他到家里吃飯。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們極力想撮合他和妹妹在一起。
后來,我和秦時在中學意外碰面。
我晚自習在走廊讀書,他的作業正好放在欄桿邊忘了拿。
當時秦時穿著白色襯衫,剛洗過的黑發濕漉漉的,有著淡淡的清香。
他認出了我。
「你是張欣的姐姐,張悅吧?」
少年干凈的氣質,讓我的心一下亂了。
「嗯。」
我紅了臉,倉皇地低下頭。
萌動一旦開始,就會難以抑制地瘋狂生長。
像我這種短命的人,能有一個完整的家已經是萬幸。
這份愛被我一直壓抑在心底。
直到大四,秦時向我表明了求婚的心意。
我鼓足勇氣向家里說出了我和秦時的事,不出意外地遭到了爸媽強烈的反對。
我一氣之下離家出走。
這是我的第一次任性,也是我這輩子最后一次任性。
妹妹為了找我,才會只身來到張家界。
想到這,我的心倏地一疼,卑微地央求。
這一切都怪我。
「媽媽,求你,別不要我,我會向妹妹贖罪的……」
媽媽臉上出現了從未有過的憤怒,「你的存在臟了我女兒的靈堂!」
此時,我爸也走到我身邊,對我冷聲說:「張悅,秦時當時要救的人是欣欣,當年是欣欣求他,秦時才愿意和你在一起。」
我本以為麻木的心再次痛起來。
我拉住秦時的袖子,顫著聲問他:「我們談了四年,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嗎?」
秦時看了我一眼,目光沒有波瀾,如同看一個陌生人。
「是。」
我看見秦時走到我媽身邊安慰她,他們三人親密無間,比我更像是一家三口。
我站在靈堂中間不知所措。
路過的人竊竊私語,像是在看我的笑話。
我跌跌撞撞地走出靈堂,右腿的疼遠不及我心臟的疼。我無助地蹲坐在門口,心中不斷問著自己為什麼死的人不是我……
眼前的視線逐漸模糊,心臟每一次跳動都帶著窒息般的疼痛。
我想死,但秦時沒能讓我如愿。
我在醫院醒來時,秦時正坐在我的床頭。
他嘲諷地開口,「張悅,你以為用苦肉計就可以讓我喜歡上你嗎?」
我緊抿著唇,沒有說話。
「你欠欣欣的,這輩子都還不清。」
秦時丟下這句話就走了。
我拔掉了手上的針管,扶著墻一瘸一拐地來到窗臺。
病房在十五樓,夜風吹在我的臉上,冰冰涼涼的。微微低頭,能隱約看見馬路上的燈光。
我開始想象,從這里跳下去我會死成什麼樣子。
不知不覺,我站在了窗臺上。
我想起了被困在廢墟里的四天。
在暗無天日的環境里,我和妹妹時常用敲擊墻壁的方式交流。
最開始我們還有力氣,她會唱歌安慰我。
「姐姐,我們一定能活下去。」
我沒有求生的意志,是她一遍遍鼓勵我。
「我要看著姐姐結婚,當姐姐的伴娘,陪著我的小侄女學走路……」
后來我們靠舔晨露雨水活著,她會時不時敲擊墻壁證明自己活著。
在秦時找到我的前幾個小時,妹妹突然來了力氣,激動地對我說:「姐姐,我剛才做了個夢,夢見你得救了,你和秦哥哥結婚了,你們過得很幸福,你一定要好好的……」
后來,秦時把我救了出來,她再也睜不開眼了。
我走下窗臺,靠在醫院的角落低聲嗚咽。
我不想死,也不敢死。
3
出院時,我在醫院做了全身體檢。
醫生說我右腿傷得太深,以后走路會受影響。
秦時站在一旁說:「瘸一條腿而已,又不是死了。」
我想回家,秦時拉住了我的手。
「叔叔阿姨不想看見你。」
是啊……
那里已經不是我的家了。
我看了看微信余額里僅有的八百塊,悶著聲說:「我今晚住酒店。」
秦時看了我一會,他的表情終于柔和了一些。
「你可以住我家。」
「不用。」
像我這種罪人,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幫助。
我胸口發悶,埋頭走進一條小巷。
秦時沒有追上來。
在我們戀愛時,秦時每天晚上都會陪在我身邊。就算我發脾氣故意甩開他很遠,他都會立馬跑上來牽住我的手。
秦時會親昵地吻我的額頭,用略帶責備的目光看著我。
「晚上這麼危險,你跑丟了怎麼辦?」
黑暗的小巷里,一陣巨大的無力感席卷我的全身,淚水又不爭氣地落了下來。
忽然,我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
我轉過頭,看見了月光下的秦時。
他自嘲地揚起唇角。
「是不是很遺憾我不是殺人犯?」
我心頭微微一顫。
秦時走上前握住我的手腕。
他握得很用力,我紅著眼眶求饒,「疼……」
「知道疼就不要亂跑。」秦時眼神軟了下來,主動松開了手,「你的命是欣欣換回來的,我不會讓你出事。」
處理完妹妹的后事,我爸媽移居到了國外,把我留在了國內。臨走前,我爸給我打了三十萬,他留言說:「這筆生活費夠你活到三十歲,好好和秦時過日子。
」
我想給爸媽打電話,發現他們已經注銷了原來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