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顧詞的成績早就已經上去了。

他高一的時候一直是年級前三，雖然中間荒廢了一年，但這種天才向來不能以常理推斷。

高三這將近一年的時間，足夠他回到原本就屬于自己的位置。

「不，我考的很好。」顧詞的語氣很平靜，也很篤定。

哪怕還沒出分，但他顯然已經胸有成竹。

「我為什麼報這個院校？孟如，你真的不知道嗎？」

他定定看著我，一字一句，

「因為你在這。」

……

這話太直白，直白到我無法再裝傻。

安靜了好一會兒，我搖搖頭。

「顧詞，我們不合適。」

「為什麼？」顧詞追問，「就因為我比你小？但是現在我馬上就要上大學了，再過幾年我也會工作，我們——」

「不只是因為這個。」

我斟酌著字句，不知道要怎樣才能說得夠清楚，

「你很好，但是兩個人在一起，不是只有喜歡就行的。」

我和他出身不同，家庭不同，年齡不同，性情不同。

如果不是那段經歷，我們就是完全平行的兩條線，永遠不會相交。

顧詞倒了杯清酒，聽我說完，安靜了許久。

「我媽是在我高一那年去世的。」他忽然開口，聲調很淡。

我一驚，忍不住抬眸看他。

他眼簾微垂，神色平靜。

「就在我參加完航模比賽回來的那天，她去接我回家，路上出的車禍。」

空氣凍結，我屏住了呼吸。

居然、居然是這樣！？

難怪——

「我爸很有錢，也很忙，我一個月也未必能見他一次。畢竟他還要忙著去見他其他的女人和孩子。」

顧詞說這些的時候，像是在說與己無關的事情。

我心里卻像是被什麼緊緊攥住，莫名有點發疼。

「他不要我，我不在乎。但是我媽不一樣。我后來總是在想，如果我沒有去參加那個比賽，她就不會出意外了。」

我艱難開口：「……顧詞，那不是你的錯。」

當時的他也才十六歲啊。

顧詞扯了扯嘴角：「所以我自暴自棄，想毀掉我自己，只有我過得不好，才能償還那些錯。但是……」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

「后來我遇到一個人。她說，人的一生，難得能有熱愛的東西，不要輕易放棄。」

暖色的燈光灑落，少年眼神執拗。

「孟如，他們都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嗎？」

清酒的度數并不多，我卻莫名有了種喝醉的錯覺。

不然，我的心為什麼跳的這麼快？

酒意又怎麼會燒到了臉上，滾燙熾烈。

「她還說，如果有機會觸碰夢想，那麼，該去努力試一試。」

顧詞喉結滾動，聲音微啞，

「所以我來了。」

「孟如，你就是我的那個夢想。」

我聽見心里一角無聲塌陷。

我勾勾手，示意他過來。

他往前湊了湊。

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顧詞，其實有件事，我想做很久了。」

說著，我抓著他的衣領，吻了上去。

少年先是錯愕，而后便迅速回吻，耳尖還泛著紅。

「顧詞同學，恭喜你，夢想成真。」

孟如，也恭喜你，得償所愿啊。

-完-

棠小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