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好喜歡他啊。
11
我來到月國的第九個月,賀蘭皓知道了我與顧景行的舊事。
他一進門就攥住了我的手腕,用眼直直地看著我,目光冷然。
他說:「前幾日,有個大齊降臣與我說了一件趣事。」
我抬起眼看他。
賀蘭皓抬手撫過我的臉:「聽說,婉婉在宮里時,曾有一位心上人。」
「好像就是那位用兵如神的顧將軍。」
我點點頭:「一些年少舊事罷了。」
賀蘭皓笑了。
「那位降臣還與我說,原來婉婉根本不是什麼大齊公主啊。」
「聽說大齊宮里的人,都叫你野種。」
聲音里帶著明顯的惡意,仿佛譏諷,又仿佛在笑自己堂堂一國之主居然娶了個假公主。
賀蘭皓的手順著臉頰滑落到我的頸間,一點點地用力。
我安靜地閉上眼,正好不用去看他那張討厭的臉。
可他卻突然停住了。
還未等我喘上一口氣,他便將我扔在了床榻上。
那天晚上我被折騰得特別狠。
賀蘭皓似乎恨極了我,一次次故意加重沖撞的力道,猛烈的攻勢中還夾雜著尖刻的質問。
「婉婉想回家嗎?」
「婉婉,你還回得去嗎?」
我痛得低吟出來時,賀蘭皓的動作突然溫柔,他將我臉上的碎發攏在耳后。
「婉婉,別再去妄想你得不到的東西。」
這句話真耳熟啊。
那個該死的皇帝也這麼和我說過。
第二日,我渾身青紫,幾乎站不起來。
烏雅心疼地給我上藥。
我揉揉眼睛:「輕一點,疼。」
「烏雅,我好難受呀。」
「不論在大齊還是月國,他們好像都討厭我。」我淚水吧嗒掉,垂著頭不讓她看見,「可我在有個人的心里,也是個公主呢。
」
12
那天以后,賀蘭皓很久都沒來看我。
后來他終于忍不住來找我。
他問我從前在大齊皇宮都做些什麼。
我那時靠在窗邊看天,正巧看見有燕子筑巢。
我說:「掏鳥蛋,吃糖,看月亮。」
賀蘭皓嗤笑一聲,說真無聊。
第二天,賀蘭皓帶我去騎馬。
他用斗篷將我攬得嚴嚴實實的,帶我策馬在萬里黃沙上。
他還要帶我放風箏。
他說:「聽說大齊公主都喜歡放風箏。」
我沒有說話,風箏在我手里被輕飄飄地送上天。
賀蘭皓不知道,我最討厭放風箏。
小時候,燕瓊喜歡惡作劇。
她的風箏飛不起來,她就讓我舉著風箏,從屋頂跳下來取樂。
我抽噎著不敢跳,燕景就從后面踢我一腳。
我在空中手舞足蹈地掙扎著,摔得鼻青臉腫。
引得這對兄妹捧腹大笑。
回到營帳的時候已至黃昏。
我和他說我調了新的香的時候,他解開我衣衫的手停頓了一下。
「什麼味的?」
「蓮蕊香。」我說。
他細細碎碎的吻灑在我脖頸上。
「明日帶去我帳子里。」
「我會天天燃著婉婉調的香。」
13
烏雅給我端藥前,忽然問我顧景行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給她講了一個毫不相干的故事。
「從前,有個不幸的公主,她遇到了一個溫柔的將軍。」
「將軍對公主很好,他陪公主過生辰,帶公主看月亮,還約好了要和她走遍天下所有的地方。」
「公主想,等成了婚就將娘親也接出宮來,以后就去爹爹最愛的江南住下。」
我嘆口氣:「可是后來公主去和親了。」
「分別那天,將軍讓公主等他。」
「他說,他一定會接公主回家的。
」
陽光灑在我指尖,我想伸手抓住,它卻從我指縫里一點點流過。
我沖烏雅笑了笑,將那碗黑漆漆的藥一飲而盡。
疼痛來得迅猛而劇烈,仿佛有一只無形的大手在我小腹里攪動,我的衣衫上也逐漸蔓延開了粘膩的血跡。
我昏過去前,聽見烏雅輕輕說了一句。
「山高路遠,將軍也許早就忘了小公主了。」
賀蘭皓聞訊趕來的時候很生氣。
他看起來有些疲憊,昏昏沉沉的模樣。
賀蘭皓捏著我的下顎,強迫我看著他。
他說:「誰允許你流掉我的孩子的?」
我甚至還有力氣對他笑一笑:「反正有的是女人給你生孩子,不差我一個。」
賀蘭皓突然冷靜下來,他問:「那你呢?」
「你想給誰生孩子?」
他眼里都是昭然若揭的惡意:「是那位顧將軍嗎?」
「你還不知道吧?大齊皇帝已經給顧景行和昭德公主賜了婚。」
「有佳人在懷,誰還會喜歡不干凈的東西?」
賀蘭皓拂袖而去,我閉著眼躺在床上,沒有說一句話。
從小到大,我都是很羨慕燕瓊的。
我上半輩子過得不好,親人離散,無依無靠。
可她生來就有萬般寵愛,她的父皇兄長都嬌縱著她,她似乎從來都不知道苦難是什麼滋味。
如今,她甚至得到了我唯一的光。
十六歲時,顧景行第一次隨軍出征。
少年將軍沖我一笑,神色卻鄭重:「等我立了戰功,給你掙一個誥命夫人回來。」
我鬧了個臉紅,認真地給他系上紅繩,笑著說一句「好」。
可那時的我不知道山高水遠,也不知道命運弄人。
有淚水慢慢從我眼角滑落,我強忍著酸楚,盡量沒有哭出聲來。
他是我此生最皎潔的一輪月亮。
我拼盡了全力,卻似乎永遠觸不到他。
14
來月國的第三年,我遇到了顧景行派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