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去房間里。」
「我不要!」我拽下毯子,倔強地和陸淮對視。
十年不見,陸淮有了別的女朋友,這件事我怎麼也無法接受。
更何況是讓我去住他未婚妻的房間?
陸淮黑沉沉的眸子盯著我,眼里看不見一絲情緒:
「去旁邊那間睡,不然就睡馬路。」
語氣又兇又狠。
我屈服了,抱著毛毯鉆進陸淮的房間。
畢竟睡公園的體會實在不太妙。
他的房間整體裝修全是暗色系,即便開了燈也陰森森地像鬼屋。
房間里除了一張床,其他什麼都沒有。
和印象中陸淮的風格完全不一樣,我甚至疑心穿進了平行時空里。
但被子上殘留的氣息和陸淮身上的一樣,淺淺的薄荷柚子沐浴露的味道,是我送陸淮的生日禮物。
這一夜睡得并不安穩,我心里憋了太多問題。
所以當敲門聲響起時,我連鞋子都沒穿便跑了出去。
打開門后,我和門外的人同時愣住了。
4
「程月?」她脫口而出,很快皺起眉,「你是誰?怎麼會在這?」
眼前的人是廖娜,高中時期我最好的閨蜜。
總算是遇到一個熟人了,我紅著眼眶去觸碰她的手:
「娜娜,我是……」
話還沒說完,陸淮回來了。
他神色自然地攬著廖娜的腰回到沙發前坐下,點了根煙燃著。
我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間凝固,呆滯木訥地看向兩人交疊的手。
廖娜問我是誰。
陸淮眼皮微掀,漫不經心地吸了口煙:
「別人送來的小玩意,瞧著有意思養著玩罷了。」
廖娜捂嘴笑:「剛剛打開門,我還以為是月月呢。」
陸淮笑意淡薄:「贗品終究是贗品。
」
廖娜送了份文件過來,臨走前,她別有深意地朝我笑了笑:「你和我的好朋友長得很像。」
廖娜一走,陸淮立刻摁滅了煙,大跨步走進衛生間。
水流的聲音一直沒有停,過了半刻鐘他才出來。
頭發濕漉漉,滿臉的水漬,看起來狼狽又狠戾。
我像個傻子站在原地。
喉嚨干澀得像吞了鉛塊,墜得疼:
「你的未婚妻是廖娜?」
我從來沒設想過,最信任的兩個人會在未來同時背叛我。
陸淮又抽出一根煙,可不知為何,他的手抖得厲害,按了幾次打火機都沒有打出火。
他索性丟了煙:「程月,你今年幾歲了?」
「十七。」我渾渾噩噩地回答。
陸淮笑了,抬手按了按眉心:
「真是個孩子,等再過幾年你就會知道錢這東西有多重要,和廖娜在一起,我可以少奮斗二十年,這些是你給不了我的。」
他從容不迫,語氣聽不出一絲勉強。
我明明應該破口大罵,可是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認識十歲的陸淮,他來孤兒院看我,把最甜的那塊巧克力偷偷塞進我嘴里。
我認識十五歲的陸淮,他為了給我過生日,跑遍了整個北城去找炸米花的老爺爺。
我認識十九歲的陸淮,他用兼職賺來的所有錢租下廚房,一日三餐換著花樣給我做菜。
他對我太好,好到我沒有辦法相信他會離開我。
可唯獨,我不認識二十九歲的陸淮。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我會給你重新安排一個身份,至于過去的十幾年,就當是一場夢。」
如果可以。
我希望此時此刻才是一場荒唐的夢。
陸淮原本沉默地坐在沙發上,可一通電話打來,他立刻變了臉色。
我從沒見過他這麼倉皇的樣子,跌跌撞撞差點被茶幾絆倒。
「我現在要去醫院,你跟我一起去。」他不容置喙地拽起我的胳膊。
5
陸淮帶我來的是一家高級私立醫院,此時已經亂成一團。
陸淮甚至來不及管我,一下車便朝著病房飛奔過去。
護士們竊竊私語,說醫院丟了一個腦死亡的患者。
仿佛隔空蒸發,連監控都查不出原因。
「總不能是患者自己跑了吧?」
「怎麼可能,那可是腦死亡!都躺了這麼多年怎麼突然就不見了呢?」
我急忙攔住她們:
「護士姐姐,請問那個腦死亡的病人叫什麼名字?」
那護士扭頭看了我一眼,突然尖叫:「啊——鬼啊!」
我默默縮回了手,余光瞥到不遠處的廖娜。
護士慌亂不已地喊廖主任。
她吹了吹美甲上的小浮塵:「慌什麼,她又不是程月。」
十年后的廖娜態度桀驁,掐著我的下巴翻來覆去地看,眼里是我從來沒見過的厭惡。
她重重地推開我,拍了拍手。
「長得和那個人一樣惡心。」
她扔過來一張銀行卡,「三百萬,離開陸淮。」
我恍惚地仰頭,看清廖娜眼底對陸淮毫不掩飾的占有欲。
初次見到廖娜時,我正被隔壁班的小混混刁難,廖娜赤手空拳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她也低頭看我,只不過眼里寫滿了熱情和善意。
「不用謝,你是陸淮的小青梅,為了不讓我們的陸大學霸難過,我肯定要幫你的呀!」
「你認識陸淮?」
她沒有回答,笑著把我從地上扶起來。
「我叫廖娜,可以和你做朋友嗎?」
現在想來,從那個時候開始她便是有預謀地接近我。
「我不要你的錢!」
我一時氣急,直接把銀行卡扔了回去。
廖娜的真絲裙被卡片勾出了一道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