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見我的身影,荀一櫟飛快轉身,裝作巡視的樣子。
絡腮胡大叔卻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
「喏,你老師就在那里,和你舅舅一起嘞,她那麼強,哪需要你擔心?」
「我才沒有擔心她,我是怕她公報私仇,打我舅舅!」
這次我沒有心情和他斗嘴。
王永他們被安排到了一個房間休息,而我們則聚在一起開會。
隊伍里來了新人,得由大家共同決定他們是否能留下。
末世的善良,必須帶有鋒芒,否則會害人害己。
江知白率先說明情況:「他們都是盈盈曾經的隊友。」
其他人的神情有些微妙。
曾被我救過的小年輕心直口快,問我:「閻姐,如果他們不能留下來,那你會……跟他們一起走嗎?」
無數道目光朝我看來。
「我是自由的。」
我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所以沒想好怎麼做。
江知白繼續說:「我們趕到的時候,五個人在水里,一個人留在車上被圍攻。喪尸數量不到十個。」
喪尸不會游泳,所以這個營地位置是經過精挑細選的,就是為了方便逃跑。
能在末世活這麼久的,都有一定的戰斗能力,六個人對付這幾個喪尸綽綽有余。
可他們卻拋下隊友直接逃。
這次被丟下的是他們的人,下一次,就有可能是我們的人。
顯然,大家都想到了這一層。
荀一櫟表態:「我不同意,一群自私自利的東西,留下來我們肯定遭殃。」
說著,他還瞥我一眼:「真不知道你怎麼會跟這群倒霉玩意兒混在一起。」
江知白屈指,敲上他的額頭:「多嘴。」
投票結果出來,沒幾個人愿意留下他們。
等明天啟程,就得兵分兩路。
會議散了,江知白問我:「你也是這麼和他們走散的嗎?」
「不一樣。」
是我一時不察,才走進了白曼的圈套。
可說到底,好像也沒什麼不一樣。
我抿了抿唇,一時說不清什麼感受。
說不難過是假的。我不明白,以前出生入死的隊友們,怎麼在短短十多天內,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以后不會遇到這種情況。」
江知白垂眼看我,神情認真。
他以為我是在嘴硬,所以顧及我的感受,不僅沒有拆穿我,還對我許下了保證。
他好像一直都這麼溫柔。
只是當初他是我的老板,所以我總覺得這份溫柔只是打一棍子后給的甜棗,根本沒放在心上。
到現在我才知道,這是他為人處世的方式,是他一以貫之的教養。
我點頭:「嗯。」
「你不用太擔心,那是你的弟弟,我相信他的能力,他能保護好自己。」
「希望如此吧。」
14
當天晚上,方躍找上了我。
他看上去很局促:「姐。」
我知道他會來。
「喝杯水。」
他接過水杯,太過緊張,指尖都攥得發白。
「我不在的時候,你們怎麼樣?」
肯定不怎麼樣。
我離開時明明還有十人,現在卻只剩下了六個,小熾還下落不明。
「姐,自從你離開后,永哥就變了。他和以前不一樣了。」
他這話說得含蓄,但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在的時候,絕對不會允許隊內任何人拋棄隊友。
而我「死」了以后,王永用「保護白曼」這個借口,去掩飾他的懦弱。
虛偽又惡心!
「小熾的事情也……不是永哥說的那樣。」
方躍告訴我,自從我死后,小熾就跟瘋了似的砍喪尸,每次行動都是沖在最前面,完全不要命。
所以當白曼看中了停泊在路邊的房車,王永問誰愿意行動時,他一聲不吭,沖上去殺了周圍的喪尸,把房車開了回來。
「當天晚上我們就被襲擊了,但襲擊我們的,不是喪尸。」
有時候人比喪尸更可怕。
「然后呢?」
「然后小熾就被他們帶走了。」
我抓住了重點:「他們沒有把房車搶回去,卻帶走了小熾?」
「那天是小熾守夜……他沒來得及上車。」
我攥緊拳頭,因為憤怒,身體止不住地發抖。
事情已經很明朗了。
他們拋下了小熾。
寧愿要房車,也不愿意換回小熾。
「你看清了偷襲你們的人嗎?下次見面,能認得出嗎?」
他點了點頭。
「對不起,那天我應該掉頭回去,可永哥說,我們有更重要的任務……」
說到這里,他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了。
小熾兇多吉少,我們都心知肚明。
「我不知道怎麼的,就被說服了,是我貪生怕死,姐,你打我吧……」
「你一個人回去也改變不了什麼。」
問題出在王永身上,出在白曼身上。
我得讓他們付出代價,我當然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往好處想,如果不是你,我就不會知道,小熾受了這樣的委屈。」
「到時候還得靠你,指認那些帶走小熾的人。」
「就這樣吧,你先回去,我想靜一靜。」
我沒有太苛責他。
丟下隊友的愧疚,以及,被隊友丟下的痛苦,他都嘗到了。
「還有……永哥和白曼在一起了。」
我才走了十多天,他們竟然這麼迫不及待?
「什麼時候的事?」
「……小熾被帶走的第二天。」
我只覺得心寒。
他們之間恐怕早就有了點什麼。
但如果小熾知道了這件事情,一定會為我抱不平,從而和他們分道揚鑣。
小熾有一定的領導能力,王永也怕他會帶走其他隊員。
所以啊,他和白曼才一直藏著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