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鬼使神差間。
我莫名散步散到了花園。
趙懷鳩占鵲巢,搶了園丁的工作,但他修剪植被的能力著實糟糕。
幾個灌木叢被剪得奇形怪狀。
原先的園丁,正趁著趙懷終于不在的工夫,滿頭大汗地替他收尾。
他看到我,沖我點點頭:「夫人。」
打完招呼,又全心全意撲在胖乎乎圓墩墩的灌木叢上。
這才是正常的園丁該有的態度吧。
「對了,夫人,給您。」
園丁遞給我一枝向日葵。
我嚇得要死,以為趙家園丁一職有玄學,都愛狂挖屋主人的墻腳。
幸好,園丁遞完后,又開始收拾越發胖乎乎的灌木叢。
「那個......為什麼要突然給我這個?」
「趙總吩咐的,您來花園看花的時候,給您送最好看的向日葵。」
「趙懷?」我瞇眼。
要是趙懷那個綠茶精力男送的,那向日葵肯定有別的用意。
等等,向日,葵?
哦,或者,要數它有幾片花瓣,就是幾更來找我?園丁一臉無奈社畜,看了我一眼,解釋道:「夫人,是以前的趙總讓送的。」
那沒事了,應該就是單純的送花了。
我有點想問趙懷為什麼會有這個吩咐。
可園丁又開始給圓頭圓腦的灌木叢剪耳朵。
我張了張嘴,還是頗有眼色地不打擾他了。
9
趙懷。
我握緊手里的向日葵。
我之前從沒來過花園,實際上,我也沒去過酒窖,泳池,健身房......
來到趙家后,我總是待在自己的房間里,或者去上班。
因為老實說,我有點怕趙懷。
契約婚姻,本就是一場交易。
我壓根不知道,我平日里應該叫他老板,還是叫老公。
但即便我刻意躲避。
每日,我還是會在餐廳和趙懷相遇。
他總是一邊看著電腦,或者打著電話,一邊安靜地吃東西。
我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
實在尷尬的時候,下意識看看趙懷。
他眼睛輕輕一掃,總是恰逢其時地打開話題:「最近過得還習慣嗎?需要添點什麼家具嗎?」
「你可以去家里任何地方,覺得有需要換的,就和保姆說。」
尬聊結束后,有時會談幾句工作相關的事情。
「我們公司最近要搞節日活動,你覺得如果要送花的話,送哪種比較好?」
他雙手合十,撐著下巴。
冷臉看我的樣子,像個考核的 HR。
這種時候,我的心總是一緊,然后端正態度,瘋狂思索。
「向日葵吧。好看,陽光,重點是葵花籽還能吃。」
「向日葵......」他想了想,嘴角露出微不可見的笑意,「好。」
我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走到花園的腹心。
大片向日葵擁在圓形的花壇中,像是熱烈的火焰。
我沉沉地看著這些花,無聲苦笑。
或許。
我再也無法否認,當我回答趙懷的時候,其實心中還有一個小小的,隱秘的原因。
向日葵的花語,是沉默的愛。
希望能得到心愛的人的認可,希望對方能明白自己對他的一份心意。
而我,恐怕永遠無法在一場交易婚姻里,獲得趙懷的認可吧。
「夫人。」
10
我轉頭。
那個失憶后的趙懷,面露委屈,柔弱而綠茶,楚楚可憐地看著我。
肌肉結實有力的小臂卻穩穩抓著園丁的衣領。
趙懷晃了晃他,委屈道:「夫人,你是找了新的園丁嗎?你不要趙懷了嗎?」
園丁一臉生無可戀,渾然寫著:「原來我也是你們 play 的一部分啊。」
他怎麼還沒恢復記憶?
我有些驚訝。
但看著園丁,又油然而生一股同為社畜的共情。
我連忙擺手:「不是不是,呃......是我給你升職了,趙懷,你現在做趙家的管家了。」
趙懷瞪大眼睛:「啊?夫人這麼看重我,老爺會不會生氣啊?」
「沒事,他愛生氣。」我習慣了。
反正,如今趙懷開的槍,等他恢復記憶后,子彈都會啪啪啪落在他的身上。
趙懷蹬鼻子上臉,得意又羞澀:「老爺那麼愛生氣,可能是因為年紀大更年期吧,誰像我,我年輕,又能干。」
旁邊的園丁已經聽不下去了。
左手堵住耳朵,右手握著修枝剪,偷偷把旁邊的灌木叢溜圓。
我指著趙懷,張了張嘴:「你你你,唉,你說什麼呢,你,唉。」
等園丁走了后。
我禁不住問趙懷:「那個,你和蘇小姐有談嗎?」
趙懷的表情很平靜,他無聲地看著我。
我有一瞬間,誤以為他其實恢復記憶了,心臟猛然重重一跳。
下一秒,他笑開:「談啦,她扯了些莫名其妙的,聽不懂,就跑出來了。」
不知為何,我有種復雜的放松感。
剛松了口氣。
趙懷卻淡淡說:「不過,我倒聽懂了一件事,想和夫人求證一下。我和老爺長得很像?」
何止是長得像,你們就是同一個人啊。
我憋著真話,點點頭。
趙懷笑了,笑得越發瘋批:「所以,夫人不抗拒我,是把我當成了老爺的替身?」
我總覺得哪里不對,下意識往后退了下。
趙懷逼近,他笑容越發濃烈。
「夫人別怕,做替身而已,我沒生你的氣。我只是有點嫉妒老爺,嫉妒到有些不太愉快罷了。」
他摸著我的脖子。
「像歸像,總有些辦法可以區別二者的,不是嗎?」
他低下頭,輕聲道:「夫人和我在一起時,那麼沉醉,我猜——」
「老爺,不太行吧。」
趙懷,瘋了。
他開始罵自己不太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