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氣:「趙懷!」
他只渾不吝地笑了笑。
他修起水管來,故意顯露姿色。
惹得我嘆氣連連。
「我是在給夫人修水管,我只是想盡善盡美。」他小聲說。
趙懷將蓬松的頭發遞到我的掌心之下。
「夫人,哪怕是場夢,我也想和你在一起,走完全程。」
這小子。
我猛地晃腦袋。
不對,差點被趙懷這身青澀打扮給蒙騙了。
他哪里是小子。
明明比我還要大兩歲。
「夫人,老爺和你做了什麼,我都想和你做。」
趙懷一鳴驚人。
我莫名心虛。
他可不知道。
他正常的時候,壓根和我連手都沒牽過。
唯一一次肢體接觸,是在結婚當日。
我與趙懷登上婚禮圣壇。
趙懷的父母沒有來,用這種方式沉默地反對兒子和一個貧窮女人結婚。
而我的父母,壓根不知道這回事。
我花了五百塊錢,請了兩個群眾演員。
演員戲有點多,在宴席上哇啦哇啦地哭。
當司儀說新郎可以親吻新娘的時候。
趙懷的臉色顯然更凝重了。
他停頓了一下,那張含冰帶霜的臉挨近我。
大手輕輕撫了撫我的下巴,連帶著遮住我們的臉。
「抱歉。」
在他人看不見的地方,他的嘴唇微動,低沉說道。
然后,額頭輕輕地碰到我的額頭。
頃刻,離開。
只此一回。
在此之后,趙懷對我,疏離而克制。
只有過一兩次,我扭頭時,類似巧合般的眼神相觸。
就連這種眼神相觸,都飛快移開。
而不像現下......
孟浪而瘋批。
6
趙懷套上衛衣,又是一副堪比單純大學生的模樣。
「夫人。時間還早,要不要......和我約會?」
我剛要說話,趙懷急切道:「我把花園里要做的活都干完了......昨天有點激動,一晚上沒睡著,反正醒著也是醒著,所以就......」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眼下可不是約會的好時機。
趙氏集團還指望著他恢復記憶。
他可不能做一輩子的園丁吧。
不知為何,想到此,我心中微堵。
「趙懷......老爺的病,需要你的幫助,所以你愿不愿意看在我的面子上,配合我做一些事情?」
比如,見見他將要過來的父母和朋友。
趙懷的神情一變,復雜地問我:「老爺的病需要我幫忙?」
「對。」
「我的幫忙對你,對他很重要?」
「對。」
「老爺的病又重了?」
「呃......對。」我不明所以地回答道。
趙懷這幾個毫不相關的問題七拐八拐地問完后。
他先是露出深思的表情,接著沉眉,最后擼起袖子,露出一絲隱秘的微笑。
他非常爽快地點頭:「好。我一定會盡心盡力幫助夫人。」
恰時。
保姆敲了敲門。
「夫人,老爺的朋友在客廳等著,是蘇小姐。」
7
蘇如清雙手相疊,放在膝頭,笑意吟吟地看向我。
「元小姐,中午好。」
我抬眼看鐘,果然,已經將近十二點了。
而托某人的福,我身上還穿著晨袍。
蘇如清看到綴在我身后的趙懷,眼神亮了亮。
嘴角的笑,含蜜的酒一樣。
「懷哥,好久不見。」
她不動聲色地掃視了一番趙懷的穿著,尤其掠過他的衛衣。
我猛得漲紅臉。
我扭頭,沖趙懷耳語:「衣服。換掉。」
趙懷笑了笑,背身要走。
「元小姐這麼小氣?我不能和懷哥敘敘舊了?」
我連忙擺手:「不是這個原因。」
隨之而來的,是趙懷極為不耐煩的聲音:「你誰啊,我不認識你。」
這小子平日里說話都像摻了蜜似的,甜到讓人牙顫。
我頭一回聽出些趙總固有的強勢氣勢。
蘇如清愣住了,繼而可憐兮兮,眼睛氤氳地握住趙懷的手。
「懷哥,我是如清啊,和你一起長大的如清。」
「什麼如清,你就是個登堂入室的丑賊。」他說。
趙懷猛地抽出手,哐哐幾大步繞到我身后。
蘇如清柔柔弱弱地跟著他。
趙懷秦王繞柱似的,以我為中心,溜著跑。
我伸手攬住他的肩膀,把他戳在蘇如清面前站定。
我低聲道:「蘇小姐,你既然和他一起長大,就和他多說些以前的事情吧。」
趙懷,只是失憶了。
喜歡我,只是因為我是他失憶后見到的第一個人。
他對我有雛鳥情節罷了。
他不一定真的喜歡我。我們之間現下的種種,只是一段順水推舟的情緣。
所以,我若與蘇如清計較。
他終究恢復記憶后,沒準會覺得我有多麼可笑。
「夫人?」趙懷有些慌亂地握住我的手。
他張口結舌:「我根本不認識她。」
我移開視線。
趙懷舌尖頂了頂腮,郁悶而疑惑,最終依舊好脾氣地求饒:「夫人,你別讓我留下來,好不好?」
我硬下心腸。
「你既然覺得我是你的夫人,那麼我有資格命令你,不是嗎?」
趙懷愣住。
「待在這,聽她把話講完。」我說。
希望蘇如清能讓趙懷快點恢復記憶。
快點變成那個不喜歡我,終日冷漠,醉心事業的趙懷。
只有這樣,我才不會越陷越深,我才能保持清醒。
趙懷的微笑緩慢消失。
我轉身離開。
他沒有再跟過來。
我聽見蘇如清開始喋喋不休地談論:「懷哥,你還記得小時候,你說你要娶我,還要買個大別墅送給我,說我要多少新衣服就有多少新衣服嗎?」
但直到我走出房間,我仍然感覺背后有目光,炙烤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