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w do you do？」我吃了一口菜，含混地說。「什麼？」「好多油肚，」我一本正經地說，「太油膩了。」沈星移努力忍住翻白眼的沖動。「NIKE，NIKE。」我吃完了，擦擦嘴。「你說什麼？」

「哦，語氣詞。」我說，「我吃飽了就喜歡這麼說。」沈星移一臉「你怕不是個傻子吧」的表情看著我。沈星移不是那個非法穿越者？

我嘆了口氣，表面上卻不耐煩地問她：「你來幹什麼？陸聞喜發現了你沒好果子吃的。」沈星移眉毛抽了抽，似乎想要糾正我對陛下直呼其名的做法，但是考慮到事情的輕重緩急，忍住了。

「你對陛下做了什麼？」

「什麼？」「別裝了，」沈星移說，「我不喜歡陛下，也不想進宮，你不用對我有那麼大敵意。」

拜托我看起來有那麼戀愛腦嗎？

怎麼一個兩個都覺得我在吃醋？「沈星移，你看到了，我被關在這裏出都出不去，陸聞喜怎麼了我不知道，也跟我沒有關系。」我撇清關系，「他到底怎麼了？」沈星移看我不像說謊，壓低聲音說道：「三天以來，陛下除了上朝就一直待在禦書房裏，廢寢忘食地看一些奇聞秘術相關的書。昨天開始，他居然秘密召了一些術士占蔔，占蔔……國運。」

？好家夥，原來請的是術士。古人的腦回路果然不是我可以想象的。難不成他覺得自己搶了陸聞善的皇位就是違背天道要遭天譴了？

這上天也沒暗示你退位讓賢不知者不罪嘛。我總感覺陸聞喜藏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比如說他怎麼知道四月初七老皇帝會病危、陸聞善會宮變？他怎麼會突然懷疑我的身份，還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

還有那個可疑的NIKE。

沈星移看著我的反應，終於相信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她怕陸聞喜突然出現，急著離開，離開時和我約定，如果有什麼消息通過每天給我送飯的小宮女傳給她。

四十、但其實，我並沒有什麼消息。無他，因為陸聞喜不來。他不來，我又擔心又無聊。已經發展到數一勺飯裏有幾粒米了。

「陸聞喜今天會來，陸聞喜今天不會來，會來，不會來……」數到最後一粒，我驚喜叫道：「會來！」然後一口把飯吞了。

我又舀了一勺：「陸聞喜會下午來，晚上來，下午來，晚上來……」一旁的沈星移的間諜小宮女滿臉黑線，忍不住提醒道：「姑娘，你這樣吃飯都要涼了。」「我樂意！我就這麼點娛樂生活了。」我撅起嘴，「下午來，晚上來……」「呀！是晚上來！」我開心地叫了一聲，又吞下一口飯。

「吱呀——」「你幹什麼呢？」陸聞喜皺著眉頭出現在眼前。「咳，咳咳……」陸聞喜嫌棄地走過來拍我的背。好容易順了氣，我瞪著陸聞喜：「你怎麼現在來了？不是晚上來？」陸聞喜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瞅著他的樣子，他看起來憔悴了些，眼睛下面有淡淡的烏青色。「你先吃飯。」他輕聲說。語氣中有些疲憊。我預感到他是要跟我說些重要的事，所以乖乖地吃了飯。陸聞喜揮手讓小宮女把飯盒收走。「什麼事？」其實我有點心疼，他還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呢。

早點來問我不就好了，「你相信我了？」

「我不知道。」他眼中神色晦暗難明，「你先回答我。」

「你是千年之後的人？」

「嗯。」

「你附身到了宋秋霜的身上，目的是為了殺我？」

「……嗯。」

「在你們的史書裏，記載的是陸聞善當了君主？我當皇帝是一個錯誤，所以你才要殺了我？」

「也不能這麼說……歷史如何發展本來就沒有定數，既然你當上了皇帝，自然就有它的道理。」我頓了頓，「我們那個時代有句名言，叫存在即合理。」「既然是合理的，又為什麼要殺我呢？是因為我當了皇帝，大夏朝會有什麼災禍嗎？」他激動起來。

「我不知道。」我搖搖頭，「但是未來，一定會發生某些改變。至於是更好還是更差，我也不知道。」「那……那你還可以再回去嗎？回去之後還可以再回來嗎？」陸聞喜扶住我的肩膀，「你回去，看看未來發生了什麼，教教我該怎麼做。」「陸聞喜，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穿越的。」我垂下眼簾，「更何況，我回不去了。」陸聞喜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

「所以你來殺我，是因為如果陸聞善死了，未來就沒有你了，對嗎？」他輕輕吐出一句。

四十一、我本來沒準備告訴他這個，沒想到他居然猜到了。我只好點點頭。我看著他復雜的神色，故作輕松地安慰他：「你也不用有太多心理負擔，既然木已成舟，就好好當你的皇帝唄，我相信你當皇帝，一定比陸聞善要好。」

「況且，就算你知道歷史上說是陸聞善當了皇帝，你就會心甘情願地赴死，把皇位讓給他嗎？」我看著他的眼睛，「陸聞喜，或許以前天意選擇了陸聞善，但這一次，它選擇了你。你可別辜負它。」我又笑了笑：「我可是把老底都交代出來了，現在我也回不去了，一條小命可就在你手上了。

」

「你不恨我嗎？」陸聞喜悶悶地問道。

「為什麼要恨你？」我搖搖頭，「一開始來的時候，你也好，陸聞善也好，在我眼裏都只是完成任務的工具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