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洲看著我篤定地說,「你會遇到更好的。」
我平靜地說,「謝謝。」
那個時候我沒想到,他口中那個更好的人是他自己。
此后,我經常在各種各樣的地方見到他。
教室,餐廳,圖書館。
明明以前他也在,我卻見不到他。
現在和云易分手了,他卻突然有了存在感。
云易出國的那一天我沒去。
他的另一位室友提前告知了我。
「其實,他之前是說氣話的,不是真的想和你分手。」
我抬頭看著拿著奶茶走來的江行洲。
對那人說,「算了吧。」
該離開的,遲早會離開。
而該來的,無論多晚都會到來。
對方嘆了口氣后掛斷了電話。
我逐漸和江行洲熟了起來。
我發現他和我想象中并不一樣。
細致,溫和,說話有理有據。
我像是發現了一個寶藏,也越來越喜歡和他在一起。
我愛上他了。
我想和他在一起了。
那個時候我并不知道云易的朋友在背地里攻擊江行洲。
他們認為是江行洲搶了云易的女朋友。
流言很快傳遍了學院。
可是提出分手的明明是云易。
為什麼要怪江行洲呢?
等到我發現的時候,他們已經因為打架進了醫院。
我淚眼婆娑地坐在江行洲的病床邊。
他驚訝地看著我,手不停地抹著我的眼淚。
我拉住他的手,「我們在一起吧。」
他問我,「你不在意嗎?」
不會在意他曾是云易的室友嗎?
不會在意那些流言蜚語嗎?
我搖了搖頭。
但他還是拒絕我了。
在我淚崩之前,他說,「告白應該是男孩子的事情。」
「沈柔,你再等等我。」
情人節那天,他向我告了白。
他抱著鮮紅的玫瑰,手里拿著我送他的小兔子玩偶。
在答應告白之前,我問他會不會突然離開我。
就像突然出國的云易一樣。
江行洲堅定地說,「不會的。」
「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永遠會在你身邊。」
那天晚上,我最后一次給云易打了電話。
我不希望那些流言影響到江行洲。
云易的聲音有些失真。
「柔柔,你真的會傷害我。
「如果江行洲沒有那麼好呢?」
我想也沒想地說,「我已經愛上他了。」
如果他沒那麼好,那麼我也沒那麼好。
兩個沒那麼好的人在一起,絕配。
大學畢業以后我們結了婚,度過了一段幸福美好的時光。
當時我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下去的。
3
我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不對勁,于是立刻去醫院掛了號。
診斷結果出來的那天,我坐在醫院樓下遲遲無法平靜。
「阿爾茲海默癥。」
醫生是這麼告訴我的。
早期會出現失語、遺忘的癥狀。
后面會逐漸嚴重。
我想起抓著醫生的袖子,一遍又一遍地向他確認。
我才這麼年輕。
我怎麼可能會得這種病呢?
醫生憐憫地看著我。
「這種病確實多見于老人,但是年輕人也不是沒有。」
也就是說,是我倒霉。
我成了那極為少見的年輕患者之一。
「這種情況建議你告訴家屬。」
我的父母不在這座城市,除了江行洲沒有第二個熟悉的人。
我打了江行洲的電話。
可是他沒有接。
我茫然地聽著電話忙音,突然想起來他好像還在生氣。
可是江行洲,我好害怕。
我跌跌撞撞地往回走,路上兩次差點闖了紅燈,都是被路人拉過來的。
「你這個小姑娘怎麼回事?怎麼不看路?」
我向路人連連道歉,反倒讓路人很不好意思。
「我也不是要罵你。自己一個人要小心。」
我沉默了很久,輕聲說,「謝謝你。」
從那天之后,我與江行洲陷入了冷戰。
他開始不回家,不出現在我面前,也不接我的電話。
這個時候我發現我在開始遺忘有關于他的一切。
第二天我去樓下買了一沓便利貼回來。
我要將有關于他的事情都記下來。
只要我看見,就會想起來。
然后我拿著便利貼,忘了我的家在幾樓。
我一扇扇門地敲過去。
「請問這是我家嗎?」
有的人說不是,有的人用奇怪的目光看著我,有的人罵我神經病。
我甚至去問一個沒我膝蓋高的小孩子。
然后被小孩子的媽媽推開,說我是人販子,嚷嚷著要報警。
有人認出了我,安撫了那位媽媽,也告訴了我答案。
那位媽媽依舊很生氣,「她到底怎麼回事?」
「神經病就應該在家里待著,別出來禍害人。」
可我怎麼會是神經病呢?
我不是。
但我無力辯駁。
當我走到自己家門口的時候也想起來了一切。
這是我第一次不想回來。
我握著門把手沒忍住掉下了眼淚。
為什麼不能再早一點呢?
再早一點我就不會那麼狼狽地一個個去問了。
也不會被人用怪異的目光打量。
更不會被人抓著胳膊說要帶去報警。
此時此刻,我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病了。
比我想象得要嚴重得多。
第一張便利貼寫了我的家庭住址和手機號碼,被我塞進了大衣口袋。
說起來那是我最喜歡的一件經典款大衣。
是江行洲工作第一年花了整整一個月工資給我買的。
我有點心疼他的錢。
可他對我說,「我的妻子值得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