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氣得想給他倆電炮。
「哥,消消氣,看會兒電視。」磊子訕笑著打開電視,說他爸爸去所里了,今天肯定回不來。
我這才想起來,磊子的爸爸是鎮派出所的警察。
電視里演的是《還珠格格》。
我嘀咕道:「怎麼成天到晚放這個電視劇?」
磊子奇怪地看著我,說道:「沒有啊,《還珠格格》是中午開始,晚上演的是《三國演義》。」
我也奇怪地看著他,說道:「那我昨天晚上看的是啥?」
10
經過了十多分鐘的爭論,我敗下陣來。
昨天晚上非但沒演《還珠格格》,而且我看到的劇情也對不上。紫薇扮宮女見到乾隆是第 11 集,但兩人真正相認則是 24 集了。
「紫薇和皇上抱著哭成一團?劇里根本就沒這一段啊!」
我想到電視屏幕上閃過的紅字,以及沒插上的電源插頭,心里便信了三分。
又是一番討論,我們把這三起事件命名為「電視機抽風事件」「洗衣機殺人事件」和「麻將機砸墻事件」。
砸墻這個名字是我起的,那塊差點把我砸死的麻將,實在是太震撼了。
「共同點:這三起事件,都和家用電器有關。」磊子在草稿紙上刷刷地寫著。
「不同點:每臺家用電器的立場不同,有的家用電器想救人,有的想殺人。」
我抿著嘴點點頭,學著我爸的樣子摸了摸下巴。
「這能得出什麼結論?」
「第一條結論是:有一部分家用電器,是有自主意識的。」
我看了看磊子家里的電視和冰柜,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磊子,你說,接下來還會死人嗎?」
「很可能會。」磊子把筆放到嘴邊,假裝吐了個煙圈。
磊子一語成讖。
馮屠戶遇難的第二天,吳瞎子也出事了。
11
吳瞎子的死,比馮屠戶更詭異。
據吳瞎子的鄰居說,夜里隱約聽見吳瞎子家來了外人,兩個人聊得很開心。
吳瞎子是獨居,平常找他辦事都是白天來,再不就是請他出去。客人上了門卻遲遲不走,這還是頭一次。
第二天一早,鄰居出門晨練,聽見吳瞎子家還有人在說話。
他就很納悶,什麼客人啊,能嘮整整一宿?難不成是吳瞎子的救命恩人?
鄰居繞到吳瞎子家門口,往里一瞥,只見吳瞎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早已死去多時了。
一臺老式收音機立在旁邊,還在持續播報今日的新聞。
下午,磊子去派出所找他爸爸,聽見那些「大檐帽」說,吳瞎子的死因是——
「舌頭痙攣導致的機械性窒息」。
說直白點,就是被自己的舌頭給憋死了。
如果吳瞎子還沒瘋到自己給自己講單口相聲的話,最大的可能性是,他和家里的收音機聊了一宿,一直聊到舌頭痙攣致死。
我和磊子把這起事件命名為「收音機嘮嗑事件」。
12
吳瞎子出事之后,爸爸徹底慌了。
我很理解爸爸,他把全部希望都放在吳瞎子身上,沒想到——
「媽的,早知道這吳瞎子不靠譜,白瞎老子八十八塊錢。」
鎮上也流言四起,有傳狐黃大仙的,有說陰鬼還魂的,有猜墳地僵尸的。除了我和磊子之外,沒人相信是家用電器作祟。
爸爸媽媽也不信,但見我言之鑿鑿,眼下又沒有救命稻草,于是聽了我的建議,把家里所有的家用電器都打包送到磊子家去,再讓磊子住我家。
「歷史書上說,早期人類的交易模式是以物換物。磊子,以后你就是我家買來的奴隸了。」我打趣道。
吃過晚飯,我們四個打了會兒撲克,早早就睡下了。我們家的火炕很大,再多兩個人也睡得下。
連續兩天經歷詭異事件,我的神經一直處于緊繃階段。這一放松下來,我很快就入睡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什麼聲音把我從睡夢中喚醒。
「鐺,鐺,鐺。」
誰在敲門?
13
我仔細聽了會兒,發現這敲門聲極有規律。
每三下為一組,每下間隔一秒鐘,每組間隔五秒鐘。
我不敢過去開門,連忙伸手搖晃睡在我左側的爸爸。哪知我一碰他,他「嗷」地叫了一聲,雙目緊閉,嘴里念叨「南無阿彌陀佛」的速度更快了。
爸爸的左側睡著媽媽,女聲部的念佛聲隱約從那邊傳來。我再看向右側,磊子把頭埋在被子里,假裝自己還在睡,睡得酣暢淋漓。
行,合著我是最后一個醒過來的。
我轉念一想,既然門外那位「愛敲門的某個東西」會選擇敲門,而不是破門而入,這就說明除非有人給它開門,否則它就進不來。
進不來,那就隨它敲吧。我翻了個身,在規律的敲門聲中漸漸睡熟。
14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我從炕上爬起來,打了個悠長的哈欠。
「老兒子,快起來!」
爸爸的聲音在屋子里炸開。我一骨碌跳下炕,抓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咋了爸?」
「你瞅瞅,這咋回事啊?」
爸爸媽媽和磊子都趴在窗前往院子里看,我走過去,加入趴窗戶的大軍。
這幾天整日下雪,院子里的積雪堆了一層又一層。
而此時,院內的積雪幾乎清理干凈了,一個碩大的雪人立在院子里,象征頭部的大雪球上被刻上了些許線條,勾勒出猙獰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