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大降溫,你披上這個。」
他獻寶似的掏出件棉襖,我笑著躲開,突然問他:「薛淮,你記不記得器材室里你救我的那次?」
薛淮動作猛地頓住,他觀察我的神色,「記得啊,怎麼 突然問這個?」
「那天在實驗室,曲曇和我說了一些話。」
他立刻緊張起來,小心詢問:「說什麼了?」
不等我開口,他又迅速接話:「曲曇的話不可信,我當初就是被她騙了才錯怪你,你千萬別又被她騙了。」
他抓住我的手,尋求認可般越抓越緊。
我沒掙脫,只是靜靜看著他。
看著他面色從緊張到漸漸發白,最后變得慘白。
終于,我彎了彎唇,「我當然知道她可能騙我。」
但他自己的表現已經出賣了他。
薛淮似乎從這句話里得到一絲安慰,神色終于放松下來,慘白的臉上恢復點血色,像是一時間還沒從巨大的落差中恢復過來。
但喜悅已經從眼睛里絲絲縷縷溢出來。
他說:「我們以后好好的。」
我反握住他的手,握得很緊。
然后毫無預兆地,我轉頭拉開車門。
凜冽的風迅速從外面灌進來,薛淮眼里的笑意還沒褪去,卻在下一刻徹底被風吹散。
風聲呼嘯,其中還夾雜著喪尸群一聲接一聲的怒吼。
他們追在車后面緊跟不舍。
我其實真的很惜命,那樣臟的包子我都會咽下去。
因為我想活著。
可常生不能白死。
他被曲曇丟出基地,這也是薛淮默許的。
我能借薛淮的手除掉曲曇,是因為我的血是他的把柄。
可薛淮要怎麼除呢?他是基地首領的兒子,有那麼多人護他。
我沒有辦法了。
他對我的血有癮,只要我死了,他也活不長。
但我更想親眼看他死在我面前。
所以我死死攥住他的手,用盡畢生的力氣使他掙脫不能。
薛淮似乎終于意識到我想做什麼,他顫抖著唇,幾乎連話都要說不利落,「林想北……你真的這麼恨我。」
他的嘴唇干澀,被他自己咬出血來,最后露出個難看至極的笑。
「可是我終于想起來了,那個時候,我真的沒有想跟曲曇走。」
他說得焦急又悲切:「她帶了新鮮的肉,我是想要來給你的……你已經很久沒有吃過好東西了。」
「你養了我那麼久,那麼久,說不要我就不要我了。」
他茫然又凄惶,像個弄丟了心愛玩具的孩子,慘然質問:
「你怎麼就,真的不要我了呢?」
我閉了閉眼,已經不想再聽他的話。
這些陳年舊事,早就不重要了。
我猛地朝著車外跳下去,薛淮也會被我帶下去。
車外就是喪尸潮,最后結局只有一個——被喪尸吞吃殆盡。
出乎意料的,薛淮一點都沒有掙扎。
在那短暫的幾秒里,我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的臉色已經是不健康的慘白,冷汗還沿著額頭往下墜。
就好像,這個人早已提前瀕死。
……
14
后來過了很久很久。
我的意識昏昏沉沉,我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眼皮重得睜不開,模糊間看到一個熟悉的影子。
是常生。
他背著我顛來顛去,一直在跑,但不說人話。
嘴里咿咿嗚嗚地吼。
像是在哭泣。
他變成喪尸了?
我突然想到某天我問常生:「你說喪尸真的不會有意識嗎?」
那時薛淮實在傷透了我的心。
常生想了很久說他也不知道。
但他笑嘻嘻地靠在我肩上,我們在黑暗里相依為命。
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聽他輕飄飄說:
「可是啊,如果是我變成喪尸,我一定會記得林想北的。」
「不信我們拉鉤。」
-完-
爾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