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面色紅潤,好像末日對她沒有絲毫影響。
和學校時期比沒什麼兩樣。
那時候,她也這樣高高在上,伸出蔻紅的指甲戳我的額頭。
「就你,也配待在這個學校?」
她讓人把我摁到地上,「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性!敢跟我搶第一!」
那是我最灰暗的一天。
所有卷子被翻出來,一張一張撕碎。
沒人敢管這件事,只因為曲曇家里給學校捐了兩棟教學樓。
我的手被死死踩在地上,曲曇笑得張揚,「你看誰敢來救你。」
器材室里燈光明明滅滅,眼前晃來晃去都是嘲笑我的臉。
我幾乎以為自己要死在這里。
直到一聲突兀的敲門聲響起。
「曲曇。」
青年從門口進來,直接坐在椅子上,偏冷色的燈光從頭頂灑落,他抬頭,一張極為俊美的臉上露出厭煩。
「你適可而止。」
他救了我。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他的名字——薛淮。
我恍然發現,原來那個時候他們早已認識。
家世相近,郎才女貌。
所以哪怕變成喪尸,薛淮也唯獨愿意親近曲曇。
哪里需要我自不量力?
見我一直不說話,薛淮終于皺眉,他沉沉盯著我:
「抬頭。」
5
我捏緊手指,急促地呼吸了好幾口氣,才讓自己平靜下來。
然后緩緩地、緩緩地抬頭。
薛淮瞳孔縮了下,但沒說什麼。
還是曲曇先開口:「我還以為有什麼好看的。」她挽住薛淮的胳膊,「我讓人多送來點包子。」
她眨了眨眼睛,「不會讓你餓死的。」
輕蔑的語氣。
他們都沒認出我。
幾天前下過雨的路上,四處都有坑坑洼洼的水坑。
我只看了一眼就移開視線。
倒映出來的樣子蓬頭垢面,衣服破舊。
如果我爸媽還在世,恐怕也都認不出來自己的女兒吧。
曲曇指揮人塞了幾個包子給我,動作粗暴,甚至有幾個掉到地上。
她狀若驚訝,「快撿起來,你可浪費不起!」
她從來擅長往人心口戳刀子。
但她也說得對,我浪費不起。
在這末日,活著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偷來的,很難,可我仍然努力想活著。
我低下頭,去撿那些包子。
有的已經浸泡在水坑里,我只覺得心疼。
薛淮突然開口:「你先回去,我留下處理點事。」
他支開曲曇,可仍站在原地沒動。
再說話時嗓音有點啞,「你每天都吃這些東西?」
即使低著頭,我也能感覺到他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帶著尖銳的審視。
我抱緊懷里的包子,尚存的溫熱讓我緩解幾分壓抑,語氣輕松地說:「是啊。」
他輕嗤,「這麼難吃的東西,也能吃得下去。」
末日的包子就是胡亂有什麼菜都包進去,填飽肚子為主。
「餓了就什麼都能吃得下去。」
薛淮淡淡道:「你可真不挑。」
「您不是一般人,不會懂的。」
「不是一般人……」薛淮喃喃重復,突然就笑了。
這笑聲極其微弱,幾乎片刻間連尾音都消失殆盡。
他眉眼驟然狠厲起來,在我撿向下一個包子時,一腳踢開。
「滾!」
那個包子咕嚕咕嚕滾進泥潭里,徹徹底底不能吃了。
我垂下眼睛,扭頭就走。
光懷里的這些包子,也夠了。
末日后人類組建基地來對抗喪尸,每月交納一定物資就能得到庇護。
我交得少,只能分到一間非常小的房間。
薛淮在后面跟了一路,我不知道他想干什麼,如今也不想管了。
門從里面打開,露出張蒼白的臉。
我開心地向常生舉起手里的包子,剛想說話,手腕卻被猛地向后拽。
回頭看,薛淮臉色陰沉,「他是誰?」
「你又養了別人!」
6
像抓奸一樣憤怒。
薛淮滿臉陰鷙,「你最好解釋清楚。」
我不知道他在發什麼瘋,「這不關你的事。」
「不關我的事?」
薛淮冷笑,「這個基地都是我家的,我調查外來人身份,這不過分吧?」
這個基地的首領姓薛,我在放走薛淮后才知道。
原來無論是末世前后,他從來不缺人照顧。
薛淮用力越來越大,我抽不出手,見常生要上前,我只能伸另一只手用力關上門,然后上鎖。
這是我和薛淮之間的事,常生身體不好,我不希望他卷進來。
我深吸一口氣,勉強放緩音調,努力讓自己顯得平靜一點。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我早就被喪尸咬了。」
我望著薛淮,輕聲說:「現在你可以走了嗎?」
「你就這麼盼著我走?!」薛淮錮住我的手,指節的骨頭咯咯作響,「你是真的不認識我了,還是……」
他盯住我的眼睛,終于恨聲問:「還是怕我報復你啊?」
「林想北。」
7
他早就認出我了。
意識到這點后,心底一直沉沉墜著的壓抑反倒煙消云散。
我避開他的眼睛,「麻煩松一下手,我的手很疼。」
薛淮皺眉,「怎麼這麼沒用……」
話音在看到我的手腕上那道疤時消弭。
「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
我怔愣住,下意識拽著袖子想擋住。
那時薛淮變成喪尸后食欲很大,我囤積的凍肉很快被吃光,但他還是餓。
于是我出門找吃的。
最開始,附近超市里還能搜刮到一些肉。
后來搶物資的人越來越多,我的力氣太小了,只能餓肚子。
可薛淮不能餓,他暴躁地想要掙脫鐵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