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的前一天,江清河正在給小師妹講專業知識。
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
我死后,孟婆跟我說凡間有人對我執念頗深,所以入不了輪回。
我知道,那人就是江清河。
因此,我的一縷魂魄在他身邊飄蕩著。
1.
「您好!請問是沈之夏的家屬嗎?」
「她的尸體正在停尸房,需要家屬前來認領。」
此時的江清河正在去買花的路上,身旁跟著小師妹。
接到電話后,他皺著眉看了眼手機號,平靜的掛斷了電話。
「一會見到之夏,麻煩你好好跟她解釋一下昨天的事情。」
小師妹乖巧的點了點頭,剛要開口說話,被一陣鈴聲打斷。
「你再給我打詐騙電話,我報警了。」
江清河冷著臉沖電話那頭低吼道。
不知那頭說了什麼,他愣在原地,手機突然滑下,掉在地上,屏幕出現一絲裂痕。
「師兄,怎麼了?」
江清河仿佛聽不見一樣,一個勁兒的往前瘋跑,完全不顧身后摔倒在地淚眼婆娑的小師妹。
很快,他來到停尸房,但是沒有進去,而是像個木頭樁子一樣立在門口,面無表情的望著臺上那具冰冷的尸體,一動不動。
工作人員將我的貼身物品遞給江清河。
一部手機,還有一條手鏈。
和江清河在一起后,
他為了攢錢買這條項鏈,做了好幾份兼職。
送給我的那天,手上還貼著創可貼。
「之夏,等我有錢了,會給你買一條更好的。」
他看向我的眼神真摯熱烈,我笑著說好。
我一直戴著,從未摘下,直到死。
2.
江清河沒有伸手去接。
他淡淡的瞥了一眼房內,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了。
沒想到,分手后,他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心里一陣失落,畢竟我們在一起已經有四年了。
一旁的小師妹看到江清河離開,屁顛顛的跟在他身后,身上的小白裙隨著奔跑的動作來回搖曳。
「師兄,沈師姐她沒有家人了,尸體不能放太久。」
江清河停下步子,瞪著一雙眼睛轉頭怒斥道:「你在胡說什麼?那里面的人不是之夏,她沒那麼胖。」
你要是在水里泡那麼久,你也會胖。
我沖著他翻了個白眼,可惜他看不到,不然肯定會笑著捏我的臉。
小師妹被他吼的一愣,隨即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個勁的往下落。
江清河沒再理她,掏出手機,一邊打電話,一邊打車到我家樓下。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陣的忙音,沒人接聽。
江清河改成發短信,顫抖的手指表明了他此刻的慌亂。
「之夏,你在哪里?」
「之夏,求求你接電話好不好?昨天的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我可以解釋的。」
「求求你,快接電話。」
發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
車子很快來到我家樓下,江清河知道我的房門密碼。
進門后,入目的一片狼藉,像是進了賊。
江清河趕忙跑到臥室,緊張地叫著我的名字。
臥室不見我的身影,只有滿地被撕碎的衣物,以及摔得稀碎的玻璃渣。
江清河拿出手機報了警,說我家里進賊了。
也難怪他會這麼想,畢竟,我是一個有潔癖的人。
不可能容忍自己的房間亂成這樣。
警察很快就來了,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后,再一次告知江清河我已經去世的事實。
臨走時,警察說:「沈小姐的尸體目前還在停尸房里,死因是,自殺。
」
江清河不相信,聲稱我遭人綁架了,跟著警察去了警局。
3.
警察將調取的監控拿給他看,昨天我一個人出了小區后,就再也沒有回來。
法醫從我的尸體里查出酒精的成分,懷疑我是醉酒不慎掉入河中,導致溺亡。
所以啊,還是得學會游泳。
最后,江清河把房間的雜亂歸因我生氣時的發泄。
從警局出來后,江清河再次來到停尸房,他在門口徘徊了很久,深吸一口氣,這才走進去。
雖然接受了自己已經死亡的事實,可看到自己的尸體時,心里還是止不住的難過。
江清河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顫抖著手撫摸著我的臉頰,一遍遍叫著我的名字,像一個深情的丈夫在呼喚自己的妻子,滿含愛意。
「之夏,睜開眼再看看我好不好?」他不停的祈求,卻得不到一絲回應。
門外,小師妹站在那里,紅了眼眶,想要上前安慰他,卻被他推倒在地。
「滾。」
和我在一起時的江清河總是溫柔的模樣,從未見他如此動怒過。
小師妹被嚇得瑟縮了一下,站在一旁,沒有離開。
江清河癱軟在地,雙手搭在冰涼的尸體上,肩膀小幅度的抖動著。
我知道,他哭了。
印象中,他在我面前只哭過兩次,一次是表白成功時的喜極而泣,一次是昨天提分手時的挽留。
4.
入葬的那天,江清河又恢復了往日的平淡模樣。
仿佛下葬的人和他沒有一點兒關系。
也確實沒關系了,如果有,也是前女友。
都說合格的前任就該像死了一樣,看來,只有我做到了。
我自嘲的想著。
葬禮結束后,小師妹擔心的跟在他身后。
「你一直跟著我干什麼?」
小師妹低著頭,絞著手指,聲音軟軟糯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