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笑一聲,往她的碗里挑菜。
「沒事啦,我就隨便問問。」
夜深人靜時,我偷偷拿下了衣柜柜頂一個已經積灰的箱子。
我緩慢地取出最里面的相冊,一頁頁翻找,終于,在相冊最后一頁,看到了一張畢業合照。
當初拿到畢業合照時,正好是家里發生變故不久,我完全沒有心情細看。
明明照片好好的就在這里,可媽媽為什麼要騙我呢?
手伸出又收回。最終,我猶豫著用指尖輕觸著照片里的少女,一瞬間有些恍惚。
那個我,是那麼青春明媚,好像世界上所有的美好都環繞著她。
她明明和我有著相似的臉龐,可我卻有些不敢認她。
我慌忙挪開視線,目光卻忽然定格在了一個身姿筆挺,陽光灑脫的男生身上。
那個男生的目光并沒有看著鏡頭,而是微微側頭,帶著點溫柔的笑,看向了右前方。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在視線的終點,
看到了位于前幾排的我。
那個男生,和李竹新是如此相似。
7
晚上,我做了個夢。
在夢里,我和李竹新是高中同學。
高中的李竹新總是吊兒郎當,桀驁不馴。
但是他外表出眾,哪怕是一些痞里痞氣的動作,在他做來都顯得格外陽光肆意,意氣風發,讓人忍不住多看上幾眼。
他性格外向,在班里人緣好得不得了。
但是他眉眼一沉,渾身就透出不好惹的氣息,據說打架很狠,令人望而卻步。
夢里,整個高中,我和他的接觸都并不多,我記得清楚的,只有兩次。
一次是因為他的座位有一陣子被安在老師講臺旁。
而我們的座位每周輪換第一排座位,每一個半月,我會恰好坐在離他不遠處的第一排。
一節晚自習時,我的橡皮滾落在了他的座位旁,他撿起來,回身遞給我。
在碰到我手心的那一刻,他就快速收回了手,如避蛇蝎。
可他似乎對別的女生都不這樣。
比如班上的體育委員蔣青,他就經常和她有說有笑。
我尷尬地說了句「謝謝」。
而他頭都沒回,只啞聲說「沒關系」。
第二次,是我在畫班級的黑板報時,椅子被幾個打鬧的男生跑過時撞得劇烈晃動。
我毫無防備,險些從上面摔了下去,是李竹新路過,一把摟住了我的腰。
我條件反射地撐著他的肩膀,陽光照耀下,清清楚楚地看著他微微皺眉,緊抿嘴唇。
他淺如琥珀的眸色反射出細碎的微光。
一瞬間,我看得有點發愣,竟然難以移開目光。
只是他身子僵硬了一刻,幾乎是瞬間把我扶好,如同被燙到般立刻松開手,回頭沖那幾個男生吼道:「跑什麼跑,不長眼睛啊?」
李竹新其實很少在班里發脾氣。
頓時,班里都安靜了下來。
我不知所措地站在椅子上,看著李竹新似乎有些煩躁,悶著頭往外走。
班里有女生小聲嘀咕:「李竹新好像挺討厭別人肢體接觸的。」
我微愣住,看著李竹新的背影,一聲「謝謝」被卡在了喉嚨里。
那時候,學校里有很多男生喜歡我,都很殷勤地想接近我。
可李竹新唯恐避之不及的態度讓我覺得。
這些人里,應該沒有李竹新。
8
這一夜,我睡得很不安穩。
腦子里總是反復出現一些高中時凌亂的片段,分不清是虛幻還是真實。
第二天,我早早來到花店,把一位顧客提前預訂的玫瑰花包裝好。
擺弄玫瑰的時候,我微微失神。
恍惚好像回到被侵犯后,在醫院養傷的日子。
有一天天氣很好。醫院里栽種的幾株玫瑰紛紛盛開,紅艷得像血。
我從窗外遠遠眺望過去,有些失神。
護工注意到我的目光,將我放在輪椅上,推到了那些盛放的玫瑰前。
我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撫摸玫瑰嬌嫩的花瓣。
忽然,手猛地被人一把拽開。
護工不知去了哪里,李竹新出現在我身邊,看著我的手,面色發白。
原來剛剛我竟然不知不覺將手移到了玫瑰花枝下,手險些被尖銳的玫瑰花刺刺破。
他拉著我的手,翻來覆去地查看。
我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甩開他的手,身體本能地想蜷縮起來。
我聲音顫抖,但還是倔強地一字一句道:
「李竹新,你對我做了那種事,現在又來做這些,不覺得可笑嗎?」
「我在病床上的這些日子,我身上的這些傷,不都是拜你所賜嗎?還是說,你現在后悔了,想贖罪了?」
他一瞬間面色慘白,嘴唇顫抖,但終究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偏過頭,壓抑著心里密密麻麻的恐懼,不愿意再看他。
半晌,我冷冷道:「李竹新,永遠別忘了,你是個強奸犯。」
「你臟。」
我很少厭惡什麼東西,我總是覺得自己應該對別人善意一些。
這是我第一次,對一個人懷揣著如此濃烈而直白的惡意。
李竹新低下了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半晌,他若無其事的抬起頭,柔聲道:
「媛媛,這里有點曬,我推你到陰涼的地方待著好不好?」
多麼體貼溫柔的話,我被生理性的惡心和恐懼逼得全身發顫,幾欲干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