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必如今太醫院已經被侍衛包圍,我貿然逃走無異于送死。
我索性先躲到柜中,先看看外面的形勢如何。
侍衛得到的消息半點不錯,今日李慬的人的確與我約在太醫院見面。
我原本的打算是將昨日穆行止開給我的藥方如實相告,先糊弄李慬一陣子。
卻沒想到,李慬竟打了別的算盤。
或許從一開始他喂我毒藥,只是為了讓我相信他不打算殺我,給我游走在兩邊的機會。
待時機一到,他便派人向穆行止告密,說我和親的真實目的其實是為了近身獲取有利消息。
倘若穆行止當真因此事殺了我,李慬便知道其實穆行止根本沒在意過我,順便斬草除根,再也不必擔憂我會回來與他爭奪皇位。
若是穆行止沒殺我,但屆時人證物證俱在,我百口莫辯,就算留我一命,也可能不會再相信我,李慬也無需再擔憂我會對大禛造成威脅。
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是死路一條。
他根本從來就沒相信過我,下毒只是另有打算。
外面很快就傳來了打斗聲,緊接著是一聲哀嚎。
如今正值隆冬,我躲在冰冷的木柜中,雙膝因疼痛而瑟瑟發抖。
等外面聲音散去,我才敢從柜中出來。
雙腿因為太久不動酸痛無力,又正遇上舊患復發,出來時我整個人撲倒在地上。
涼意透過衣衫從地面上傳來。
就在我無力動彈時,門開了,出現在眼前的是一處龍紋靴面。
就在無措抬眼之時,那人已迅速將我從地面上攔腰抱起,我徑直撞入他微怒的雙眸中。
「皇上是要興師問罪嗎?」
「不錯。」他應得很快,「為何明知自己身子不好還到處亂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我聞聲一怔,捏住他的衣襟揉搓,好幾次想要開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跟細作通信就這麼重要?連自己的身子都可以不顧?」他扣住我的腰,迫使兩人之間的間隙貼合,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在胸腔內的猛烈律動。
「皇上……不問問我準備要給李慬什麼情報?」
穆行止啞然失笑:「好,你要給什麼?」
「自然是給皇上開給我的調理月事的方子。」我小心翼翼地抬眼。
他頓時神色霽開:「還不算太蠢。」
「你探我脈象的時候,是不是我毒性發作那晚?我說的夢話,你是不是都聽見了?」我思來想去,我來梁國這幾日,穆行止唯一能探我脈象的時機只能是我昏迷的時候。
我向來睡得淺,若是在我入睡時來我定會察覺到。
只有那晚,一切夢境都很真實。所以我猜測,或許那一切本來就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我身上的毒應該被解了。只需到下個月看看是否有病發便能驗證我的猜測,但我等不了了。
倒也不是貪生怕死,想要穆行止留我一命。
而是想告訴他,我沒有想過背叛他,從來沒有過。
但信不信,在他。
穆行止微微頷首,淺笑應聲:「嗯。」
我松了口氣,還好,他相信我。
但很快我心中再次警鈴大作,我的夢話似乎還說了前世……
「行止……」
「不叫皇上了?」他挑眉笑道。
我佯怒推了推他:「那我有前世的事……」
「我知道。」他語氣平靜,似乎沒有太過驚訝。
「前世我死得早,還……」
「還死得有點慘是吧?我知道。」穆行止再次搶了我的話。
我微微張嘴,后半句話卻卡在喉嚨說不出來。
他知道?
我的夢話里說過?還是……他跟我一樣,也重生了?
「你也?」我試探性地問他。
穆行止十分順從地又點了點頭。
我順勢環上他的后頸:「那我死了之后發生了什麼?」
穆行止淺淺一笑:「等你回到寢殿身子暖起來再說。」
「那你先將我放下來。」
「你現在能走?」
「堂堂一國之君抱著個太監會不會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如此也好,傳了出去那些老臣就不會一個勁地想塞人進后宮。」
「你后宮空置?」
「我的心很小,不像公主殿下你能容得下十個美男。」
……
擺放藥材的太醫院竟多了一股莫名的醋味。
10.
回到寢殿后,穆行止便開始為我施針。
我躺在床上,像一塊任他隨意處置的魚肉。
「我當時就該將你從禛國帶回來,你看看這些年將身子折騰成什麼樣?」穆行止的眉心從進門開始就沒舒展開過。
「我如今不就被你要過來了嗎?」
「若不是那日我察覺到你臉色不好尾隨你潛入寢殿,你什麼時候才肯將李慬對你下毒一事告訴我?」說著,穆行止繼續將銀針扎入穴位中。
我疼得稍稍一縮,很快又被他定住。
「如今知道痛了?」
「我不跟你說,還是怕……這些年你我之間回不去了……」
「我以為你看到那支箭就會明白的。」他目光一滯,看著我驚訝的目光自嘲地笑了笑,「所有人以為我留著那支箭是想激勵自己有朝一日要報仇,其實……只是因為它是你唯一留給我的東西。
」
「那也是我在被追殺時唯一的信念,也是從那一刻開始我知道,原來在你心里,我比李慬,比你父皇,比大禛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