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母親輕輕嘆了口氣,揉了揉我亂糟糟的頭。
很用力,用力到我的脖子都有些疼。
我很享受跟母親粘在一起的時光,但最后還是被哥哥粗魯地揪回房間。
他看著我寫作業,緊貼在我背后寸步不離。
在我第無數次算錯數的時候,終于忍不住對他說,「哥,你別看了,我緊張。」
他的手輕輕搭在我的肩膀上,指尖像彈鋼琴一般彈跳下滑,感慨道,「穗穗長大了啊!」
我無比惶恐,隱約知道他這麼做不對,但刻進記憶里的是:反抗必然會遍體鱗傷,甚至連帶著母親一起受苦。
好在,杯盤碎裂的聲音將我們從詭異氛圍中拉扯出來。
我急忙拽好衣領后,沖向客廳。
繼父癱倒在餐椅上渾身抽搐,翻著白眼感覺馬上就要死了。
母親躺倒在地,手臂上一道又深又長的口子正往外翻涌著鮮血,后腦下也有一灘血跡。
我撲通一聲跪在母親身邊,捧著她的腦袋,帶著哭腔喊,「媽,媽你醒醒啊!」
哥哥看了看自己的親爹,又看了看我和便宜繼母,最終還是跑出門去叫人來幫忙了。
暈倒的母親猛然睜開眼,從懷里掏出一個信封,她跟我說,「穗穗,跑,快跑,去找你小姨。」
「不要管我,不要回頭看,大步地往前跑。」
我的視線早已被眼淚模糊,我不想離開媽媽,可是聽著她的囑托,看著那雙充滿希冀的眼睛,我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我把信封揣在心口,邁開瘦弱的腿從另一條小路跑出去,呼呼的風從耳畔吹過,肺像是個破風箱一樣抽氣,口腔里也全是血腥味。
我就這麼一路跑、一路問,終于找到了火車站,用信封里的幾張零錢買了車票,離開了這個可怕的地方。
逃亡超乎尋常的順利,沒有任何人追上來將我抓回那個可怕的家。
終于,我敲響了小姨家的門,可來開門的卻是一張熟悉的臉。
是長大了的哥哥!
5
我被噩夢驚醒,燈光明亮得刺眼,我只好又閉上眼,一點點適應著光線。
身下的床又硬又窄,我掙扎著坐起身,金屬的碰撞聲叮當作響。
我的脖子上不知何時被系了一條粗糙的鎖鏈。
門開了,走進來的人這次摘下口罩,那張臉和繼父三分相似,但卻有不同。
果然是他啊!
我的哥哥,那個曾經叫裴默的人,如今改頭換面成了林逐歲。
當年找到小姨后,她帶我返回了繼父家。
那時候我才得知繼父已經去世,母親因為嚴重的顱腦損傷成為了植物人。
至于裴默,大概是發覺交不起醫藥費后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我從未想過,他還有回來的一天。
裴……不,現在應該叫林逐歲了。
他坐到我身邊,將手里捧著的一大杯草莓牛奶遞過來,輕聲道,「穗穗,喝了吧!」
我別過頭不想理他,可林逐歲卻猛地托住了我的后腦勺,用力扳過來與我直直對視。
他強硬地將杯子舉到我的面前,毫不猶豫地往下倒。
溫熱甜膩的牛奶瞬間覆蓋住鼻孔和嘴唇,讓人喘不上氣,但我仍舊咬緊牙關抵死不從。
下一秒,脖頸間的鎖鏈卻被猛然拽緊。
「大不了就是個死!」
我態度堅決,不想碰他拿來的任何東西。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的肺像是被一雙大手狠狠攥住一般,疼得幾乎要炸開。
就在我即將失去意識前,林逐歲放棄了。
他松開手,眼神晦澀不明。
我咳得厲害,從一開始的輕咳到后來撕心裂肺地重咳,甚至嘔出了血絲。
林逐歲嚇了一跳,他跑過來輕輕拍著我的背,聲音顫抖,「穗穗,你別嚇我。」
「你用鼻子呼吸,慢慢來。」
「呼……吸……呼……吸……」
許久之后,我終于緩了過來。
我伸出手臂,給了他一個響亮的巴掌,怒罵道,「裴默,你傻逼吧,快放我出去!」
他聽到這個名字愣了一下,然后大笑出聲,「喬穗穗,我就知道你永遠忘不了我。」
「你知道嗎,我也忘不掉你。」
「為了你,我甚至在新名字中都加了歲字!」
他邊說邊伸手要將我摟在懷里,我只能狼狽地將鎖鏈舞得虎虎生風,愣是沒讓他靠近半分。
林逐歲沒再說話,后退了兩步。
我趁機審視著這個小房間。
有許多我看不懂的精密儀器和一塊擦得锃亮的鏡子。
森白的墻面,狹窄的床鋪,無一例外地說明,這里曾經是一間病房。
我猛地站起,在鐵鏈有限的活動范圍內摸到一把手術刀。
我把它抵在自己喉嚨上,威脅林逐歲,「放我出去,不然就死給你看。」
多可悲啊!
到最后,我還要用自己的性命威脅別人。
6
好在,我賭對了。
林逐歲的雙手緊張得不知該往哪放,聲音也失去原來的游刃有余。
「好、好。」
「穗穗,你別這樣。」
他嘴上說著,「別沖動,我帶你走。」
身體卻一點點向我靠近。
林逐歲一貫鬼點子多,我并不相信他的妥協,又用力將刀往下壓了壓。
刺痛感傳來,溫熱的鮮血順著脖子流淌。
林逐歲終于打開了房間的門,又將鎖鏈的鑰匙扔到我腳邊,緊張地說,「別再用力了,別傷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