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膽量看起來是最大的，說起話來也是中氣十足，毫不怯場。

「沒什麼，就是跟你說說婆媳之間的事。我們做媳婦的，就應該孝敬婆母。婆婆罵你得忍著、婆婆打你得受著。這才是好兒媳應該有的本質。」

我努力保持微笑：「說得真好，樂山大佛都沒你仁慈，要不你去把佛像請走，你坐上去？」

「你這孩子怎麼跟三姑說話呢，別人家晚輩都聽長輩的，你怎麼這麼倔？」

跟我一個 00 后玩道德綁架，那我可就不困了：

「別人家三姑還死了呢，你怎麼還不死？」

大媽頓了一下，繼續輸出：

「你婆婆年紀大了，你順著她點怎麼了？」

「你這麼有錢，能不能借我十萬塊？」

「我給你講道理，你跟我扯錢，你怎麼這麼不懂事？」

「我就是不懂事，你順著我點怎麼了？」

「三姑是為你好才跟你說這些，我走過的路比你吃過的鹽還多。」

「啊對對對，你這麼好不如借我十萬塊錢？」

「你怎麼張口閉口都是錢，還能不能好好說話……」

「我年紀比你小，跟你借點錢怎麼了，你就不能讓讓我？」

三姑瞠目結舌，我反客為主。

「這麼點錢都不借，你怎麼這麼小氣？

你瞪什麼瞪，不服啊，一個巴掌拍不響，我怎麼就跟你借錢不跟別人借？虧你還是個長輩，這點錢都不肯借！」

「你你……」

「你什麼你，說你兩句你就生氣了，你怎麼這麼玩不起？做人不要斤斤計較，吃虧是福懂不懂？」

三姑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旁邊人趕緊給她掐人中。

眾人明白單挑是贏不了我的，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聯合作戰。

所謂一根筷子易折斷，十根筷子抱成團。

可是我根本不想聽她們講女德。

于是我拍案而起，當眾給他們表演了一套軍體拳。

屋里頓時鴉雀無聲。

大媽們互相攙扶著跟我告別的時候，腿都在打顫。

她們走后沒過兩天，老太婆便帶著我舅回來了。

這次回家，老太婆一改往日的跋扈，跟我媽說話的態度客氣了很多。

「來來大丫頭，奶奶給你帶了好吃的。」

說著掏出一塊方巾，里面包裹著幾塊碎成渣的餅干。

「看奶奶多疼你，專門拿回來給你吃的，你弟都吃不上。以后奶奶老了，你可要記得奶奶對你的好，學會感恩知道了嗎？」

老太婆可真會膈應人，居然想用幾塊來歷不明的餅干渣來收買我媽。

我媽看了一下餅干渣子，眼神有點猶豫。

她只是年齡小，她不傻，自然能感覺出老太婆的敷衍。

「這麼好的東西，還是留給國志吃吧，國志一定會很感恩奶奶的。」

我媽委婉地表示拒絕。

國志當即扭頭表示不屑：「我才不吃垃圾桶里撿來的東西呢！」

老太婆嘴角抽了抽，連忙尷尬地解釋道：「小孩子瞎說的，怎麼會是撿來的，是我買的。」

我看了她一眼：「哦，那你吃一口我看看。」

老太婆磨磨蹭蹭地拿起一塊放進了嘴里，嚼都沒嚼便吞了下去。

我滿意地點了點。

「看得出來您非常喜歡吃，那就多吃點吧。」

老太婆臉色一黑，連忙把帕子收起來：

「現在不餓，留著下次吃。」

6

老太婆和國志這陣子在家非常老實，家里清靜了很多。

今天早上吃過飯，她帶著國志鬼鬼祟祟地出了門，我以為她又想耍什麼花招，結果我媽算了算日子，道：

「今天是初 5，鎮上有集市，奶奶肯定又帶著國志出去偷吃了。」

我震驚了，真的有人會背著自己的親孫女偷吃啊，心眼偏成這樣不怕遭報應嗎？

這更加劇了我想要出去找工作的念頭，家里的大錢都在老太婆手里，我手里的錢還不到一百塊，想給我媽買零食都做不到。

我在村里情報小組那里打探到，鄰居二花在城里打工，這兩天剛好回家。

我跟她說了一下我想進城工作的意愿，她很爽快地答應了。

只要找到工作，我就把我媽接過去。

臨出發前，我特意把老太婆和我舅仔細敲打了一遍，直到他們保證絕對不會欺負我媽，我才放心地踏上進城的公交。

城里大多數商鋪和工廠都優先招男工，女人能做的都是紡織刺繡之類的活。

我在城里徘徊一周，才找到了一家倉庫管理的工作。

老板實在太缺人才勉強收下我，讓我試試，試用期的工資勉強度日。

在這邊安頓好后，我便請假回家準備把我媽接過來，就算我倆過得再苦，我也不想讓她當留守兒童。

回村路上遇到了二花的媽，我跟她打招呼，她著急忙慌地拉著我道：

「國志媽你可回來了，你們家出大事了！」

我大腦瞬間一片空白，下意識地問道：

「出什麼事了？」

「國志跟老李家的兒子打架，把人一只眼整瞎了。老李說要麼你家賠 2 千塊錢，要麼就用國志的眼睛賠。你家老太太為了湊錢，把小云賣給隔壁村的光棍做童養媳了！」

豈有此理……

我眼前一黑，差點沒暈過去。

二花媽扶了我一把：「國志媽你沒事吧？」

「我沒事。」

我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二花媽，你能不能送我去趟光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