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回過神,忽然察覺到不對勁,偏頭看了一眼,才發現陸予懷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我身邊。
「抱歉,不是我有意隱瞞,但如果不以姜恒的名義,你應該不會再和我見面吧?」
他冷冷清清的聲音響起,像是琴音。
而那雙凝視著我的、水濛濛的眼睛里,也仿佛凝聚著這幾年倫敦經久不散的陰雨霧氣。
他今年也不過二十歲,三年前在異國他鄉被我提分手時,甚至還沒成年。
面對陸予懷,我的確是有一點愧疚的,但也僅此而已。
「……那個包,我其實并不需要這麼貴重的東西,你給個地址,我改天給你寄回去。」
陸予懷抿了抿唇,突然撐著桌面俯下身,一點點湊到我近前:
「一開始以為是姜恒送的,你怎麼就收了?姐姐就這麼討厭我,一個包都要和我劃清界限?」
「不能這麼說。姜恒是我弟,但你和我——總之,我們已經分手三年,我現在也已經有男朋友了,收下你的禮物,并不合適。」
我往后躲了躲,沒想到陸予懷寸步不讓,又跟著逼近,眼里情緒翻涌,像是堆積的烏云:
「當初你跟我提分手,理由是在你需要的時候,我沒辦法陪在你身邊,那他就可以嗎?你最需要陪伴的時候,他都在嗎?」
這話無疑戳中了我心底最隱秘的軟肋。
我微微失神了一秒。
緊接著,就聽到了一陣由遠及近的急促腳步聲。
面前陸予懷的臉忽然消失,我回過神,看到嚴則暗含怒意的神色。
他正冷冷地盯著陸予懷,語帶警告:「我說過,別打她的主意。」
被拎開的陸予懷整了整皺起的領口,分毫不讓:「怎麼,你沒空陪她,還不許別人來?」
嚴則眼睛里幽邃翻滾,接著他閉了閉眼,不再理會陸予懷,只是看著我:
「秋秋,你說過,只是來和你表弟見個面。」
我可能耳朵出了問題。
不然怎麼從他的聲音里聽出了一絲委屈。
「……我的確是來和我表弟見面的。」
我趕緊瞪了一眼對面的姜恒,「解釋一下。」
姜恒趕緊說:「確實是我偷偷把人帶過來的,我姐不知情,姐夫你別怪她。」
陸予懷站在原地,抿著唇沒說話。
嚴則微微點頭,語氣依舊發冷:「既然如此,我就先和她回家了。」
10
跟在嚴則身后上車時,我還在想這事該怎麼解釋。
結果他沉默片刻,反倒先一步開口了:「所以,你要同時考察兩個人嗎?」
我側頭去看,才發現他下頜線緊繃,神情有種說不出的冷肅。
像是生氣,又像是緊張。
「怎麼可能,不是說了是偶遇嘛。」
我不想再糾結這件事,于是轉移話題,「不過現在是上班時間,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里啊?」
「有個大項目成功交付,臨時出來聚餐。」
「那你就這麼半路走了,合適嗎?」
嚴則一手搭著方向盤,淡淡地說:「我是老板。」
「……」
萬惡的資本家。
難得他下午有空,我們干脆一起去看了部電影。
為了放松,選的是部國產愛情片。
結果好死不死,劇情正好是女主和初戀分手多年后再遇,幾番糾葛后,選擇和現在的男朋友分手,投入初戀懷抱的故事。
「……」救命啊。
哪怕身邊的嚴則沒有說話,我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氣場更加冷凝。
回家后,我剛按下客廳燈的開關,嚴則的吻已經在從暗到明的光亮交錯中落了下來。
我沒站穩,下意識往后倒,他一手就伸過來,很體貼地墊在了我腦后。
我顫顫巍巍地解釋:「我發誓,這電影真的是我隨便選的。」
他離開我嘴唇,微微退開一點:「秋秋,我的確,不太懂年輕人的偏好。」
語氣好像有點落寞。
我很想安慰他,有些話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年齡問題嘛,畢竟是年過三十的老男人了,這也不能怪你。」
然后氣氛頓時死寂。
我看著面前嚴則,那雙漆黑的眼睛里冒出星星點點危險的寒光,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年,齡,問,題。」
他一字一句地緩慢重復完,盯著我的眼睛,忽然扯著唇角笑了一下,
「秋秋,你還記得之前吵架的時候,你打電話跟我說過什麼嗎?」
我吞了吞口水,試圖蒙混過關:「……不記得了。」
「沒關系,我幫你回憶。」
他牽著我的手,引我指尖共舞,直到我仰面躺在沙發上,又被燈光刺得瞇起眼睛。
嚴則甚至很貼心地去把燈光調成了溫吞的暖黃色。
那天在電話里嘴硬說過的話閃過腦海:
「別忘了你都老大不小了,弟弟年輕,有些東西,是你再多錢都比不上的。」
光線再暗下來幾分,嚴則站在沙發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目光不移開,卻又慢條斯理地松了袖扣,摘下腕表,垂眼望著我,輕輕地笑:「那可不一定。」
11
色令智昏啊。
色令智昏。
第二天我睡到中午才醒來,拖著酸軟的身體去了工作室。
然后痛定思痛,決定認真工作一段時間。
看了看備忘錄里接下來幾天的拍攝計劃,我預備再接幾單,于是打開微博。
下一秒,鋪天蓋地的私信消息涌了進來。
隨便點開一條,都是不堪入目的辱罵。
耳畔仿佛有轟鳴聲響起,我深吸了好幾口氣,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