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好玩,我也故意這麼叫他:「嚴總~您還缺私人秘書嗎?我可以應聘嗎?」
結果那天晚上,嚴則失控了。
現在他聽我又這麼叫,眸光又微微一暗,缺眉眼低垂,收斂情緒,問我:「今天有拍攝嗎?」
「有!」
我趕緊說,「所以你趕緊回公司吧,我也要忙了。」
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似乎事情已經說開,我們就該順理成章地復合。
可心中隱約躁動的不安情緒又提醒著我,事情沒那麼簡單。
后面幾次見面,基本都是約在我家這邊。
甚至我想起有東西落在他那里,想回去拿,都被嚴則拒絕。
起先我還不知道那是為什麼。
直到那天下午回家看我媽,正好她帶著幾個朋友在院子里打麻將,嚴則媽媽也在。
我倒了個水的工夫,其他人就都走了,只剩她站在原地,歉意地看著我:
「對不起啊秋秋,要是早知道白露還能搬回來,我肯定不撮合你和嚴則了。」
端著杯子的手忽然頓住。
「阿姨,你說什麼?」
「不過還好,你們之前也分開了,否則我真是做了件大錯事。」
嚴則媽媽的聲音好像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
「嚴則這孩子,從小就不愛說話,我只知道他當初喜歡過白露,不知道他這麼多年還對人家念念不忘的……」
像是帶著細密尖刺的藤蔓一瞬間捆住心臟,我盯著手里的玻璃杯,耳畔轟鳴聲作響。
大概是我的臉色太難看了,嚴則媽媽很擔心地過來挽我的手:「秋秋,你還好嗎?」
「阿姨。」
我顫著眼睫擠出一個笑,「我沒事,就是昨晚著涼了,有點感冒。」
7
我打了車,直奔嚴則家小區,卻又在門口停下。
見了面要說什麼?問是不是拿我當玩具,為什麼所有人都知道你喜歡白露,卻只瞞著我?
還是問,我們這樣,到底算什麼?
我站在深秋冰冷的風里,抬手摸了把眼睛,才發現自己滿手冰涼的濕意。
怎麼那麼蠢,他說什麼都當真。
「姜小姐。」一道高傲的嗓音從身后傳來。
我轉頭,看到白露妝容精致的臉。
我面無表情地問:「你怎麼在這里?」
「我就住這里啊。」
她驚訝了一瞬間,接著笑得花枝亂顫,
「姜小姐,我知道你為什麼這麼針對我了。雖然對你來說可能很殘忍,但阿則和你在一起,的確是因為你和我年輕時有點像。」
一陣更猛烈的風吹了過來,她穿得很涼快,在我對面打了個寒顫:「換個地方說話吧。」
我面無表情地跟在她后面,進了旁邊一家咖啡館。
白露捧著一杯熱拿鐵,抬著下巴,驕傲地看著我:
「姜晚秋,就算你再嫉妒也沒用。阿則的初戀就是我,這麼多年,他也只喜歡過我一個。」
「你最好早點從他身邊滾開。雖然阿則的確是很優秀,年紀輕輕,事業有成,但這不是你死纏爛打的理由,女孩子還是要知道點廉恥。」
其實她和上次約拍時見面時也沒什麼區別,依舊愚蠢又驕縱。
我和善地問:「說完了嗎?」
她高傲地點了點頭。
然后我抄起桌子上加了雙倍椰漿的焦糖拿鐵,從她頭頂潑了下去。
粘稠的褐色液體掛了她一頭的頭發,連同白色的大衣也被染臟。
在白露的尖叫聲里,我抽了張紙巾,把濺在手背上的幾滴咖啡擦掉,然后撐著桌面看向她:
「罵誰不知廉恥呢,白小姐?你可以說他不愛我,但不能說我是你這種蠢貨的替身,懂嗎?」
眾目睽睽下的狼狽,大概已經讓白露失去理智,我好整以暇地欣賞著她的樣子。
直到嚴則帶著冰冷怒氣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誰讓你來找她的?」
他在我面前,向來冷靜自持。
為數不多的失控,也是在特殊時刻。
這是我第一次聽見他緊繃的、不掩怒火的聲線。
對面的白露仿佛看見了救星,紅著眼圈,哭唧唧地叫:「阿則……」
我心尖痛得發抖,仍然強撐著站起身,和嚴則對峙:「就是來找了,怎麼樣?」
結果他眸光沉了沉,居然一伸手把我拉到了身后。
接著又對白露重復了一遍:「誰讓你來找她的?」
啊。
我傻了。
這話難道不是對我說的嗎?
白露哆嗦著嘴唇,眼淚連珠似的往下掉,好像心態一下子就崩了:
「阿則,你明明看到了,是她拿咖啡潑的我!你怎麼還能怪我?」
「她為什麼不能潑你?」
嚴則的語氣冷得像是結了冰,
「你不打一聲招呼就擅自搬來和我做鄰居,在我媽面前胡說八道,現在又來為難我女朋友,難道我還要夸你一句做得好?」
白露哭得更加傷心:「我說錯什麼了嗎?明明當初你喜歡我,是你也承認的——」
「白小姐。」
嚴則冷冷地打斷了她,「謊話多說幾遍連自己都能騙過去嗎?當初的真相到底是什麼,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才對。」
8
哭哭啼啼的白露離開后,咖啡廳里只剩下我和嚴則。
因為剛剛那一場鬧劇,附近不少人都在拿余光偷偷瞥我們。
我深感丟人,于是牽著他的手往出走。
坐進車里,一團輕飄飄的暖霧涌出來,在我身周四散。
被凍得發僵的手和臉頰一點點恢復了直覺,我看著面前的嚴則,只覺得心頭被壓抑許久的委屈一并翻滾上來,張了張嘴,不等出聲,眼淚就先一步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