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拖下去,拖到他死,只要他死了,我連離婚官司都不需要打了。
但天不從人愿,他居然醒了過來,并且指名要見我。
嚴律師勸我不要去。
為什麼不去呢?
他現在躺在病床上,根本沒有力氣說話,連呼吸都需要工具輔助,這個把我打到遍體鱗傷的人,再也不能動我一根手指頭了。
看著他這副廢人的樣子,我忍不住心底的快意,直接笑了出來。
兩輩子的冤屈,都在這笑聲中了。
他憤怒地揮動手臂,想要拉扯我,我后退一步,他的指尖掃過我面前,連我半片衣角都沒碰到,最終無力地垂落下去,監護儀立刻發出嘀嘀嘀的警報聲。
我欣賞著他被醫生護士搶救的狼狽樣子,心想,這輩子,我終于可以從這個爛人身邊解脫了。
12.
直到開庭,我都沒有在任何諒解書上簽下我的名字。
他們欠我的,我要光明正大地拿回來。
他們傷害我的,都要付出代價。
但就像嚴律師說的那樣,利益面前,沒有什麼情面和體面。
之前求我諒解的時候有多卑微,感謝我給錢的時候有多真誠,如今在法官面前詆毀我就有多用力。
他們在鏡頭面前聲嘶力竭地哭喊,指責我寡廉鮮恥,拋棄重病的丈夫,和別的男人勾搭在一起。
一切都是為了爭取更多的財產而已。
他們用盡力氣做戲,卻連一份像樣的證據都拿不出來,將嚴肅的庭審變成一場荒唐鬧劇。
嚴律師將趙子明轉移婚內財產、出軌、家暴的證據一一提交,讓我體面地站在庭上。
這次來的除了當地電視臺,還有別的媒體,無數鏡頭對準那些鐵證,閃光燈帶著嘲諷照下對方的丑態。
他們能堵住我的口,卻堵不住悠悠眾口。
但嚴律師也告訴過我,離婚案件,現實中有種種原因,法院不會輕易判離。這些原因,是為了整體考量,不是為了某個人。
因為法律是無情的。
現實不是電視劇,沒有逆襲的爽文,有些時候,我必須要做出讓步。
我明白這些,我的底線是我的女兒,我要帶著女兒,離開這個泥潭。
他們也明白我的軟肋在哪里,死死咬著女兒的撫養權不放。
我知道,他們想用女兒的撫養權,逼我拿出所有的錢。
一切都是為了錢。
天平的另一端,可以放上任意籌碼,包括親情和血脈。
嚴律師拿出了精神科醫生的診斷報告,白紙黑字地寫著,女兒目前所有的癥狀都屬于創傷后應激障礙,是因為外部環境的打擊,遭遇了重大的心理傷害導致的。
嚴律師望著法官:「什麼樣的心理傷害,能讓一個五歲的小女孩,從此關閉了自己的世界,連自己的媽媽都不記得?」
一句簡單的陳述,直接勾起了我最揪心的回憶。
我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酸澀地望著女兒,她像是與這一切毫無關系,安靜地坐在醫生懷里,一動不動。
我多麼希望,她和這一切,真的毫無關系。
成為我的女兒,真的很抱歉。
嚴律師拿出了小區門口的監控視頻證據,他們早早來到小區門口等待,像餓狗一樣找準時機,粗暴地搶走我的女兒。
被踹倒在地的保安,被一路拖行的我,阻攔未果的陌生人……透過模糊的視頻,我甚至可以聽到女兒無助地喊媽媽。
女兒一路哭喊,用盡全力地掙扎,在看到我趕來那一刻,遠遠地向我伸出手。
但我沒能趕得及,他們拉上車門,在我眼前揚長而去。
就差一步!
直到那位出租車師傅,不顧危險,用自己的車攔下那輛面包車。
我才看到,撞車之后他有片刻的眩暈,但還是第一時間走向了那輛面包車。
視頻放完,這種強盜般的行徑,讓在場的人都沉默下去。
視頻里的那些面孔,有些甚至現在正坐在庭下,我看過去,他們臉上毫無愧疚之色。
仿佛我和女兒只是某種物品,生是他們家的人,死是他們家的鬼。
我捂著嘴,忍住幾乎要脫口而出的尖叫。
這樣的婚姻,像讓人窒息的泥潭,比死亡還要絕望。
女兒看著視頻,一直渙散呆滯的目光突然轉向我,像是燃起了一絲生機,她對我伸出手,哭著喊:「媽媽、媽媽……」
寂靜的法庭上,回蕩著女兒細細的呼喊。
我站起身就要過去,嚴律師突然扯住我。
他無聲地看向法官,仿佛在征求某種同意,我也帶著祈求,聲音顫抖著開口:「我只想抱抱我的孩子,求求您……」
法官嘆息一聲,終于對我點了頭。
女兒張開雙手等著我,我立刻沖過去將她抱在懷里,軟軟小小的一只,緊緊圈住我的脖子,仿佛只要自己稍一松開,就會失去我。
再次體會到失而復得的心情,我的難過和自責,一瞬間差點將自己淹沒。
我忍住眼淚,對女兒扯開一個難看的笑,一邊擦去她的眼淚,一邊不停地告訴她:「媽媽不會離開你的,彤彤,媽媽永遠不會丟下你的……」
法律無情,但人都是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