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貪心,尤不滿足:「還有前幾日的露水,也都是我采的。」
「就說我心疼你家公子身體,每日天不亮便到后山采露水,沾濕了好幾套鞋裙。」
書童憋笑,點頭乖順應道:「是。」
聽聞暗衛監視狀元府眾人時,其他人包括傅越都或多或少會抗拒不滿,只這書童,每日飲食起居泰然自若,竟無半分抱怨。
他的溫順倒讓我覺出有趣。
「我囚禁了你家公子,你怎還肯幫我?」
書童搖頭,笑得靦腆:「小人知道,郡主是為我家公子好。」
我怎麼不知道?
我挑眉,聽他分析道:「郡主心悅我家公子,一切所作所為只是想博得我家公子好感,并無半分惡意。」
「你不覺得我手段卑劣?」
「郡主愛憎皆恣意,坦蕩磊落,世間女子多不及也。」
我嗤笑:「你小小書童,才見過世間幾個女子?」
「見過郡主之后,其他女子……確實再難入眼。」
奉承話我聽過不少,很奇怪,他說的我卻并不反感。
也許是因為他的臉和眼睛都干凈得不像話,長得比我還更顯人畜無害。
我揚眉,正要再調侃兩句,忽見他身后樹根底下躥出了一只小白兔。
「噓!別動。」
書童乖乖停在原地,我貓下腰等待時機,在兔子埋頭吃草的瞬間,用輕功一躍而至。
我一把逮住兔子,哈哈大笑:「這只雄兔帶回去,正好配你家公子。」
書童轉身,看了兔子一眼:「這是雌兔。」
我提起兔子屁股一看,果然。
書童悶悶笑了。
他似乎意有所指:
「郡主辨認兔子的眼光,看來不及小人準。」
我頓時失了興致:「嘖。那送你吧。」
傅越身邊當然不能有其他母的生物,兔子也不行。
我把兔子丟進書童懷里。
12.
傅越真好哄。
一瓶露水就讓他以為我對他情根深種,他又開始漸漸放肆了。
他的傷好得已能下地行走,便時不時要偷摸外出作妖。
他在京中散布北部流民生存慘狀,號召京城百姓樂捐財物接濟流民。
而北部流民均來自北疆,十幾年前我娘一場大仗收服北疆導致北部大亂,至今仍未恢復元氣。
若只是行善事便罷了,偏偏傅越在散布訊息時還要潑我娘臟水。
他號召和平,宣揚天下大同,把我娘一統天下的功德詆毀成了傷天害理的災禍。
傅越以為他的此番作為會贏得民心,卻不知京中百姓都在暗罵他愚蠢,甚至告到了我面前。
「郡主,那狀元郎要我們捐贈,若只是碎銀閑錢,我們也就不說什麼了。」
「但他要我們把給自家閨女做嫁妝的珠寶首飾都貼上,那我們是萬萬不肯的呀。」
「狀元郎要做好事他自個兒去做,沒道理讓我們這些平民百姓來成全他吧?」
我安撫下那些抱怨的百姓,給了他們一計。
不聽話的寵物,可以馴。
不聰明的寵物,我倒寧愿宰了。
13.
「傅公子,聽聞你近日在京中募捐?不知現況如何?」
傅越心虛地看了我一眼,掩飾道:「不過是略盡綿薄之力,還不成氣候。」
還想成氣候?呵。
「傅公子誤會了,我也想盡些綿薄之力,便捐些珠寶首飾罷。」
我把一袋子細軟丟到桌上,傅越看到鼓鼓囊囊的一團,似被觸動了。
「郡主……臣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傅越躊躇了半晌,誠懇地看向我的眼睛:「郡主,這幾日相處,我知你生性善良,只是自小嬌養脾性略差。
」
「長輩犯下的罪孽原也怪不到你頭上,但郡主若有心替他們贖罪,或許一切都還來得及。」
我困惑極了:「罪孽,贖罪?」
「北疆之仗致使北疆千萬百姓流離失所,民不聊生,到如今還有許多北疆百姓只能淪為大業奴隸來討生計。」
「以郡主之尊,完全可以還北疆百姓一個更好的未來。」
我來了興趣:「怎麼還?」
「北疆的國土、北疆的民治,應還于北疆百姓。」
「這些事都太復雜,我一個弱女子,怎麼可能做得到呢?」
「這些事自然都無須郡主動手,郡主只要還一樣東西即可。」
「什麼東西?」
重點終于來了。
傅越循循善誘到此處,聲音仍保持平穩:「北疆國寶,天瑙石。」
那顆據說任務者拿走之后,便能完成任務,將這個世界恢復至原定劇情走向的界心。
我狀若思考,幾息后才應道:「好啊。」
「但我要你做我的駙馬。」
傅越愣住。
「我用天瑙石贖罪,你以身贖天瑙石,這很公平。」
傅越神情復雜地看了我半晌,向來冷冽的眼神竟漸漸軟化了下來。
「郡主,我不愿騙你。」
他嘆了口氣,說得高深莫測:「不是我不應,是我們終歸屬于兩個世界的人。」
我急忙提袖掩唇,以免讓他看到我樂不可支的姿態。
「我素來不愿勉強他人,既如此,傅公子今日便回狀元府吧。」
「出了公主府的門,若想再進來……」
我湊到傅越耳邊,眨眨眼拖長尾音:
「傅公子,到時候可得好好求我才行啊~」
14.
傅越搬出公主府的時候,臉上帶著令人費解的悵然。
「郡主,你是個好姑娘,我……我會盡力保全你的。」
他這對未來胸有成竹還顧念著我的情誼,倒確實令我生出了兩分違和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