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我送他去的醫院。」
話落,仿佛有一把刀猛得擊中了我的心臟,痛得我眼淚一下就出來了。
在醫院的長廊里,我透過門上的玻璃去看病床上的人。
他掛著鹽水,手掌心把玩著我曾經強制給他編織的布偶鑰匙扣。
見到我,他將東西藏住。
「這麼快結束?」
我拉過椅子坐下,與他之間隔著點距離。
「賀斯言,我問你答,答是或者不是。」
他睨我一眼:「不玩。」
「賀斯言!!!」
病床上的人忽地笑出了聲,悅耳的笑意散落在滿是月光的地上,兩者交織在一起,瘋狂迷人:「狗脾氣。」
我現在只想要個結果,也不在乎他罵我什麼。
「你……貓毛過敏?」
「是。」
「脈搏上……刻的是我名字。」
「是。」
「我出車禍那年,小豬是你喂的?」
寂靜無聲,我聽他低聲嘆氣。
「是。」
我手抖得厲害:「你說過,21 歲長了根逆骨,有人想把那根逆骨拆出來,那根逆骨……是我嗎?」
「嗯,是你。」
「想把逆骨拆出來的人,是你爸……他不同意我們在一起?」
「是……林今朝,再哭我就不答了。」
真是印證了一句話,風水輪流轉。
不久前,他因為我蹲在地上崩潰大哭,現在輪到我了。
我調不成調,哭腔明顯:「你和徐晚意睡過?」
「不是,只想過睡你。」
「她手上的佛珠……」
「不是,我的扔垃圾桶里了。」
我咬著唇無聲地哭,有陰影覆在我身上,一個溫暖的懷抱圈住我。
「別哭了,林今朝,我放過你。」
這些我曾經早就想問的問題有了答案,但心里并不輕松。
原來成沉說的都是真的。
「賀斯言,你混蛋!」
「是,我是。」
「……朝朝,要前程似錦,要一帆風順。」
番外 1
賀斯言第一次見到林今朝是在十八中,和他不是一個學校。
那是過年晚會,林今朝一身素白色長裙,站在舞臺中央上說著最后的賀詞。
「恭祝大家在新的一年,萬事勝意,平安喜樂。」
一字一句,裹挾著冬季的涼風一共融進他耳膜里。
問及朋友時,他回:「臺上那個嗎?林今朝,今朝有酒的今朝,我們學校赫赫有名的才女。」
于此往后,他夢里總是出現一個人,站在舞臺中央,追光跟隨,只對他一個人說話。
聲如鶯啼,婉婉動聽:「賀斯言,萬事勝意,平安喜樂。」
醒來時,空夢一場,失意將他擊得潰不成軍。
他熬不住,買了串佛珠,求個靜心。
然而最后,佛珠也壓不住他瘋長的喜歡。
賀斯言第一次違背他父親的安排,是選了和林今朝一樣的大學。
那次,他跪了一天一夜的祠堂,后背被打得血肉模糊。
出來時膝蓋疼得幾乎站不穩,卻依舊在回校后站在男寢外,扶著圍欄小心窺探。
窺探角落一隅,正在喂貓的林今朝。
舍友路過時,好奇地問他:「斯言,你每天都站在這看什麼呢?」
「月亮。」
接著是舍友的笑罵:「你有病吧?大白天哪來的月亮?」
賀斯言勾了勾唇角,目光灼灼地落在林今朝身上:「我的月亮永懸不落。」
賀斯言第一次因為貓過敏住院,是因為他連夜抓了十幾只貓。
起因是林今朝喂貓的時候被一只三花貓撓了一下。
賀斯言抓到那只貓時,少言少語的人提著貓,耐著過敏批評了它兩個多小時。
抓都抓了,原本他打算將這些流浪貓寄養在寵物店,也算有個家。
卻在看不到林今朝的第二天,火急火燎地把流浪貓又接了回來。
大三,他在名單里看到了迎新晚會主持人的名字——林今朝。
母親去世后他再也沒拉過的小提琴貌似排上了用場。
上臺時,兩人擦肩而過,林今朝對他說了第一句話:「加油~」
淋巴安瘋狂分泌,他的《梁祝》拉錯了好幾個音。
一曲畢,賀斯言耳邊充斥著她玩鬧的聲音:「看起來很會做的樣子。」
他沒忍住,笑出了聲。
那天起,他身后多了條小尾巴,叫林今朝。
她總是可以從各個角落突然跳到他面前:「賀斯言,我喜歡你。」
要了,命了。
佛珠,徹底沒了用處。
林今朝將他按在樹干上那刻,他反客為主,又氣又兇。
「林今朝,跟你說了別招惹我。」
她兩只手抓著賀斯言,話語間有得逞的意味:「哼,你不是也沒拒絕我嗎?」
他要是能拒絕得了,那才真是見鬼了。
林今朝性子跳脫,總是喜歡搜羅各種千奇百怪的情話撥撩他。
某天,她從他懷里探出小腦袋,眼里閃著精光:「斯言,『昭昭云端月,此意寄昭昭』是什麼意思啊?」
賀斯言扳正她的臉,吻下去。
「你還沒說呢!」
「我的月亮永懸不落,我的愛意至死不渝。」
四年的暗戀窺見天光,天光卻沒有長久地照在他身上。
他被父親約去談話,在商場游刃有余的資本家最是知道對手的命門在哪里。
父親坐在椅子上,一句話讓他的血液險些凝固。
「聽說那女孩子是學播音的,馬上要到北企實習?」
北企,國內拔尖的專業配音技術團隊,林今朝的夢想。
賀斯言低頭顫聲道歉:「爸,我知道錯了,我會盡快處理我們的關系,你別……毀了她。
」
番外 2
把林今朝帶去見舍友的那晚,門沒關緊,賀斯言的余光看到了她。
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掌緊握成拳,一句涼薄的話用盡了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