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噗,咳…咳咳…」肖二這回是真讓茶水給嗆到了,許是從來沒見過自家長兄這般傻氣的一面。他看起來有些發臊,檀扇掩住半面,四下看了一圈,才拱手朝我賠不是:「兄長這會是樂得有些癡了,冒犯了劉小姐,還望小姐見諒。」
害怕肖大在路上樂過頭,這回是肖二叫車馬送我回去。
遠遠到了太師府門前時,又見著了新的熱鬧。
劉婉晴近幾日委實有些倒霉了,才剛讓我收拾了沒多久,又逢蕭家老太太出手。
只見她讓人雇了四個跛子轎夫,抬著一架綴了花的破舊青布轎子,又叫了兩個歪瓜裂棗的喜婆,到了太師府門前便開始嚷著要太師家二小姐快些出來上轎過門。
動靜之大,將休沐在家的父親都驚了出來,面色鐵青地盯著叫門的喜婆,問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當然是天大的喜事了老爺,我家主母說了,劉家二姑娘這些日子既然已經將她備下的聘禮全花光了,那便是可以直接過門了。」那喜婆講得是眉飛色舞,周遭一群看熱鬧的人也發出哄笑。
還不待父親開口,旁邊那個又趕緊湊上來接道:「是了,老爺,尤其是我們主母見您家日子緊巴,二姑娘的吃穿都還需要去我家郎君那里哭才能得來,便免了您家女兒的陪嫁,這簡直是雙喜臨門吶!」
她這話一落下,父親的臉面徹底沒處放了。
周圍看熱鬧的人群里不知是誰帶頭起了哄,眼下也是齊齊叫嚷著快讓二姑娘出門來上花轎。
父親氣極,只能回身在一群丫鬟婆子堆里搜尋著劉婉晴的身影。
見有這等好戲看,我不急著先下車了,掀開了簾子跟著父親的視線一并去瞧。
劉婉晴躲在門里面,她從未見過如此陣仗,整個人已經嚇白了面色。
在父親嚴厲的眼神下,她被帶到了人前。
「我問你,你是否真的花了蕭家大郎的銀錢?」父親壓低聲音斥問,臉沉得能滴出水來。
「我…我…」劉婉晴囁喏著剛要開口。
一旁的喜婆突然哎喲一聲,湊了過來,指著劉婉晴下身的裙子大聲道:「這不是我們家郎君前陣子去城南衣莊裁得鮫紗料子麼?這麼快就給姑娘做成衣裳了,郎君真是疼姑娘,百年好合,百年好合呀!」
劉婉晴猛地一顫隨即拼命搖頭想要解釋,話剛到嘴邊又被另一個截斷:「姑娘頭上簪得釵,可是我們蕭氏傳家的寶物,既然東西都已佩上了,姑娘就快些上轎,祝愿姑娘與郎君恩恩愛愛,琴瑟和鳴。」
兩人說著,便要齊齊上手,將劉婉晴拖進轎中。
「夠了!」父親一聲厲呵暫停住這樣一出鬧劇。
他陰沉著臉朝兩個婆子瞪過去,兩個婆子本能地松了手。
劉婉晴爆出一道哭聲跑回劉府的丫鬟婆子堆里,抽噎著躲在了她的侍女身后。
「蕭老夫人既然不想要這門親事,那就此退了便是,可你們真正是欺人太甚,當我太師府無人,冒犯到我府門前來!」
兩個婆子聞言,相互對視一眼,面上紛紛露出不屑來:「那還請劉太師往后教好女兒,莫要整日就會伸手同男人要銀錢。畢竟是你們家姑娘天天可是同我們家郎君哭訴,說你府中極其苛待她,我們主母要抬她回去,可是起了一片好心來救她于水火中呢。
」
這兩個婆子語氣中夾槍帶棒,是絲毫不怕父親以退婚做要挾。
我在一旁看著這出鬧劇,忍不住笑出了聲。
蕭氏世承爵位,蕭老爺又是身居沙場護國有功的武平侯,門楣高出太師府不知幾許。
可當初同太師府結親卻也是老夫人樂見的,一是蕭流若要門當戶對只能向上求娶公主,從而毀去前程。二是老夫人害怕圣人猜忌,才選中了太師府這樣一個所謂的清流門戶家的女兒配給蕭流。
可結親的當下歡喜,之后卻不再是。
我十二歲幫母親管家,十四歲與蕭流議親,一直到十七歲還被母親留在家中。
被拖大了年紀的不只是我,還有蕭流。
蕭老夫人心中早已對我不滿,奈何我言行謹慎,讓她挑不出錯來,只能將仇記在整個太師府頭上。
之后太師府又出了嫡妹奪姐姐親事這樣的丑聞,同這樣的人家帶上關系,蕭夫人自覺是掉了蕭家顏面的,奈何蕭流對劉婉晴喜歡得很,寧愿忤逆自己的母親也要同劉婉晴定親。
一來二去,蕭夫人已經惡極了劉婉晴,巴不得父親這邊主動提退親。
而劉婉晴在先聽到退親兩個字時,整個人還是懵懂著的。
一直到在旁邊扶著她的霜兒湊到她耳邊說了幾句后,劉婉晴神色惶恐起來,隨即哭著沖了出來,在父親面前跪下叩首。
「父親,女兒與蕭郎是真心相愛!女兒不愿與蕭家退親!」
父親先前的舉動本意是以退為進,就算是蕭家不挽留,至少保住些太師府的顏面。
可劉婉晴這一招,卻真真稱得上是將父親的顏面一塊拽了下來往地上踩。